她看着白若荷踏出了院子,才慢慢走向床榻,由着莲香和叩香替她褪下衣物,随后让她俩在外间守着,没有吩咐不能进来。
躺下去半晌,复又坐起身来,侧头看着窗外的天儿,阴沉沉的,这是快要下雨了吧。
要不浅浅生个病?在没查清楚真相前,好让江珍先吃点苦头,就算不死,也得给她掉层皮!
虽然江珍做的事情是事实,但现在仅凭她说的梦,在没有证据前,也能让她不好过!
她将半掩着的窗彻底打开,任由湿凉的风胡乱吹进来,将她披散下来的发丝吹得起起伏伏,而后转身回了床上,也没盖被子,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的陷入了睡眠。
临用晚膳时,叩香在屏风外轻声叫了一下江知念,没听见里面回应,又连着叫了几声,最后轻手轻脚绕过去,探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儿。
江知念细嫩的脸晕染着红霞,嘴唇也红艳艳的,叩春伸手探了探,暗道不好,小姐这是发烧了。
脚步灵巧一转,往房外走去,迎面碰上了莲香,“小姐醒了吗?我进去……”。
“嘘”,叩香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对着她摇摇头,拉着她关上了门。
“快去请老爷夫人,方才我进去看见小姐脸都烧红了,我去打点水来给小姐擦擦”。
莲香急得跺跺脚,嘴里却没耽搁,看着叩香小跑着离开,又从院里叫了个小丫鬟:“小玲,你去请府医来,要快!”。
叫小玲的小丫鬟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登时一溜烟跑出去。
江知念迷迷糊糊看见叩香的身影退出去,扫了眼已经被她关上的窗户,偏了一下脑袋,又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脉浮而紧,是风寒外侵加之受了惊吓,小姐这次发热起来,头身疼痛,四肢无力,小人开些药,小姐按时服用,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白若荷脸沉得实实的,江珍到现在都不知所踪,高氏还在她院外跪着,祸害到她女儿如此地步,当真是欺人太甚!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别人府中那样善妒的主母,老爷纳了那么多妾室,她从未为难过那些女人,更没有对她们的孩子下手过,把府中一切打理得当。
既然有些人不想安生过好日子,她就成全她们!蹦跶起来一个她按死一个,手胆敢伸到念念头上,当她是死了不成!
“先去煎一副药来”,白若荷看了眼府医,径直往江知念房里走去。
屋内点着蜡烛,昏黄的火苗左右摇摆着,莲香撩起帐幔,好让白若荷看得清楚些。
衣着华丽的妇人眼中满是心疼,握着女儿的手一遍遍抚摸。
突然床上的少女眉头紧锁,嘴里呢喃着,白若荷侧头俯下身子试图听清,但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不……不要杀我,求您……”。
白若荷伸出手抱住江知念,轻哄到,“念念乖,念念不怕,娘在你身边”,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不知说了多少遍,怀里的女儿停止不安,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直直望着上方。
好一会儿才转动眼珠,“娘——”。
白若荷一下抬起头,喜极而泣,“你醒了!都怪娘没照顾好你”。
“怎么会怪娘呢,发生这些事谁也不能料到,女儿只是有些身体不适,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好”。
江知念感受到自己头昏脑涨,身体没有力气,说出的声音也更加虚弱,但嘴角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笑。
白若荷看见她的神情更加心疼,身子不舒服还故作坚强怕她忧心,接过叩香递来的茶杯,触手温热,喂了女儿一口。
“我们不能料到,但架不住有人使坏!我本无意害人,现在她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娘——”。
江知念及时打断白若荷的话,缓缓摇了摇头,“这一切都还没有查清楚真相,如果是女儿胡思乱想误会了三妹妹,我可要好好向她赔罪”。
白若荷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看见女儿眼神往外瞟了一眼,满腔愤怒化作一声呜咽。
“傻孩子,为娘更相信是上天给你的提示,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就说明你是大福之人,是福星”。
匆匆赶来的江承德站在屏风外听着妻子女儿的对话,赞同的点点头,虽然他偏向知念,但也得看事实。
江承德咳嗽了两声,里间的人迅速走出来,“老爷,您来了”。
他看着妻子有些红肿的眼睛,想到刚才高氏跌跌撞撞朝他跑来向他哭诉白若荷是如何惩罚她的,一时对白若荷生的气也降下去了。
一双儿女是嫡妻的眼珠子,也是他最宠爱的两个孩子,罢了罢了。
况且,这个时辰了,江珍还没有回来,已经很不正常了。
“念念如何了?可严重?”,江承德扶着白若荷的肩膀,关心的问道。
“大夫说是受寒了,加之惊吓,念念这才一病不起,后头好生养着,会好的,只是……只是念念头疼脑热,免不了遭罪”。
白若荷梨花带雨,心疼得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别哭别哭,女儿还在呢,当娘的都在掉泪珠子,让孩子看了多不好受”,他拿过白若荷手里的手帕,亲自给她擦着眼泪。
又朝里道,“念念,乖乖的,等病好了爹带你出去玩儿,把你那大忙人哥哥也叫上”。
江知念嗡着声音回他,“女儿可记着了,到时候爹不许反悔!”。
江承德确实爱带她和哥哥出去,但近年来事情愈发繁多,每次计划出行,十次有八次都会被打乱,哥哥在宫中也忙得脱不开身。
“好好好,不反悔!”。
江承德和白若荷一直等江知念服了药才离开,白若荷脚刚跨出门槛,就看到高燕站在院中。
她瞬间手一指,声音带着怒气压低,“你怎么在这儿!你敢违背我的命令!”,说着,她环视一周,看着欲言又止的蔷薇:
“你们怎么看得人,叫她跑这儿来碍眼!”。
她走前特意叫蔷薇看着高燕,叫她跪到直到江珍被找着为止!
蔷薇有口难言,这高姨娘原先还听话跪着,谁成想突然就像疯狗一样往外冲,她是想拦拦不住,也来不及拦人啊。
还好死不死碰上了老爷,被她一顿添油加醋,还被她跟着老爷来到了大小姐的院子。
高燕看了眼江承德,似乎被白若荷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跪下,“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妾听到大小姐生病也担心不已,再怎么样也得过来看看大小姐”。
高燕此时端端正正跪在那儿,小家碧玉的倒也惹人怜,可惜刚才被白若荷罚跪太久,一时气恼在江承德面前口不择言,现在江承德也不想替她说话。
白若荷不想在女儿房门前争吵扰了她休憩,得到江承德眼神的允许,她扬了下衣袖。
拿着布团的家丁眼疾手快将其塞进了高燕的嘴里,那张樱桃小嘴瞬间如同蛤蟆般鼓胀起来,双手也被反剪在背后,眨眼间就被推着往外走。
江承德只低声道了句,别太过,人就离开了。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烦恼,没去任何一个姨娘的房里,独自回了院落。
白若荷看着江承德的背影隐没在黑暗里,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当真是薄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