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春虫虫的话,那皇帝的脸色变的有些差,他想上前,好似前面有人拿着刀对着他一般,可是越是看到他这样,春虫虫便越是觉得愤怒。
她甚至伸手打掉了他手上的药碗,不管不顾的对他吼叫:“滚,你给我滚。”她吼着,双眼已经通红。
那个皇帝赶紧退后几步,对着身边的太医小声交代,应是让他们好好照顾公主之类的话吧。他走了,春虫虫深深的松了口气。
见到他,她只觉得愤怒和压抑。躺在床榻上,她休养着,只不过那个皇帝却再也没有命人来寻她医治。她也觉得奇怪,按照他的病情,断然是拖不了许久的。
也许是为了两国和平吧,又或许是为了天下苍生,她在心里搜肠刮肚,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去给他行针。再次见到那个皇帝的时候,他的脸色极差。
春虫虫蹙眉,他这样断不是长寿之相,她上前,冷冷吩咐:“躺下。”
那个皇帝却乖巧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他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让她行针,三遍针之后,她又交代身边御医,让他们按照她的药方给他煎药。
她准备走,可那皇帝却突然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温声问到:“虫虫,你的身体好些吗?”
春虫虫依然冷冷的回答:“死不了。”
这时那皇帝却慌忙的穿上鞋子,似乎是讨好般说道:“住在东宫还习惯吗?要不朕再给你挑一间院子,后宫中你想要哪间都行。
或者朕给你另建一座公主府你看怎么样?还有,还有你缺什么?你告诉朕,只要是朕能给的,朕都答应,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权势兵马只要你想要的,你告诉朕好吗?”
看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春虫虫心中冷然,原来一个人怕死,会怕成这个样子,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她恨他。
她冷冷开口:“我要什么?你给的了吗?”
那个皇帝赶紧说道:“只要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朕都给你。”
春虫虫冷哼一声:“我要我的爹娘,我要我的姐姐,你给的了吗?”
这话出口,那皇帝的脸又白了几分,他的唇颤了又颤,这个他给不了,他实在给不了,他没办法满足她,他的神色变得忧伤。
春虫虫转身,冷声开口:“给不了,就别许诺。别让我瞧不起你。”
她说完甩袖而去,可她身后,那个皇帝却一口血喷在了地上。他身边的太医赶紧说道:“陛下,臣让郡主,再替你瞧瞧?”
可是那个皇帝却摆摆手,轻声叹息:“或许我死,才是她想要的吧。”
他说完扶着榻沿,艰难的躺下了。到了酉时,他才找来了萧暮尘,他问:“莫家人有消息吗?”
萧暮尘摇摇头:“父皇,莫家一难,莫家人死光了,哪怕是诏书已发,也没一个莫家人来找朝廷。”
他说完,那个皇帝呢喃自语:“死光了吗?真的都死光了吗?莫家那么大,莫家一族上千号人,难道都被朕给杀了吗?”他说完,捂住了脸,他的脸上全是痛苦。
作为帝王,杀人如麻,可是这次他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他过了好久,又拉住了萧暮尘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说道:“尘儿,好好对待虫虫。
他是安乐公主,她是你的妹妹你知道吗?你一定要比对待任何人都要好的去对她好吗?朕这一辈子不觉得有对不起的人,可是朕唯独对不起她的母亲。”
他说完微微闭眼。可是萧暮尘却诧异:“父皇,你说郑淑娥,可是儿臣曾未听闻,父皇认识那个女人呀?”
那个皇帝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你不懂,总之记住朕的话,你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哪怕是一根汗毛,朕也不许,你明白吗?”
萧暮尘带着满心的疑窦离开了皇宫,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郑淑娥是莫家下人,身在莫家却在乡下的庄子上,按道理说无论如何她也没机会见到皇帝。
而自打春虫虫病发,他却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而今日朝堂,他更是奇怪。突然颁发罪己诏不说。
还把能给莫家的荣光全都给了。这不是他的性格,更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性格,他好似被夺舍了,好似他的躯壳里的灵魂改变了。
只是萧暮尘虽然疑惑,但是对于一个人性情大变的原因,他却不知,他转身去了钦天监,他有些难为情的和监正说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夜晚的观星台上,那个监正和萧暮尘说着,说什么帝星晦暗,但不至于陨落。紫薇冲宫,却有将星辅佐,按照天象,天下太平,不会有什么妖邪问世。
他说的话,萧暮尘不懂,但大体上应该是,星象上没问题。有了监正的话,他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些。回到东宫,已经是三更天了。
春虫虫的院子里面还亮着烛火,他走到了菡萏院外,忽然间他一阵恍然。以前的时候,他踏足此处,定有宫娥出门迎接。院子的主人静静的站在水榭边等他到来。
那个人对他虽不是很热情,但是妥帖至极,她把她能做的都做的相当的好。她的声音也是温柔中带着关切。可是如今他再站到此处,确是关门闭户。
他想要进,却要通传了。他只觉得可笑,自己堂堂太子,在自己的东宫中,竟然要遭受这般的冷遇。他轻轻抹额,感叹时过境迁。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去了门房,今日守夜的是春虫虫的贴身侍卫阿无,阿无老远就发现了他,只是他只听命春虫虫,哪怕他是太子,他也是公事公办。
萧暮尘对着门房说明了来意,阿无斜了他一眼,还是去通报了。过了半炷香之后,小院的门才被打开,迎接他的也只有阿无那张冰冷的脸。
萧暮尘知道阿无不喜说话,他便也不再计较,朝着水榭边的小院走去,春虫虫正坐在茶房,她的倩影在烛火下忽而拉长,忽而摇曳。
她身披一件红色的斗篷,让他看后感觉似乎见到了故人一般。他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那个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