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李若链赶至,东华门叛军就已收到李弘济指令,如潮水般退去。
税兵的加入、锦衣卫回防,张之极等勋贵毫不惧死,让东华门叛军难以招架。
内宫那边受挫,他们这儿哪怕搞得再激烈也没啥卵用,更何况根本就没做到。
定西侯、定国公、泰宁侯等七八个勋爵万念俱灰,选择造反代表无路可退,如今就只剩下逃了。
出了京师就有希望,外面留有大量钱财,城外还有那么多反正之军,还有天津三卫,还有山东、江南士绅。
按战前计划,倘若出现差池,便先退往天津,再不成就退至山东。
届时建奴在蓟辽一线搞点事情,他们又可以卷土重来,一切都还有得玩。
......
天边尽显鱼肚白。
经过一夜酣战,皇城内外血流成河,残敌渐渐被肃清,参与叛乱的部分勋贵、官员、太监被抓住,还俘虏不少叛军。
那些受伤不能行动者,被毫不留情补上一刀。
也有机灵的撤掉臂上白布条,暂时躲过一劫,不过仅针对宿卫、番子及京营兵。
青皮与卫所军,扯不扯掉都无用,他们那身装束,便注定了结局。
......
何可纲、刘文炳率骑兵一直追击出通州,叛军劳于奔命,两位大将也疲惫不堪。
“就地休整!”
何可纲高声下令,一个个将士下马,几乎瘫软趴在地上。
“总兵大人,我等接下来该怎么做?”刘文炳上前拱手。
他昨晚可吃了不少亏,心头正窝着火呢,若非叛军并不以绝杀他为主要目的,说不定早都身首异处了。
“小侯爷莫急,想必首辅大人已有安排,我等在此等待军令即可!”
“遵命!”
刘文炳犹豫片刻,他并非留守班子核心成员,对某些事务并不清楚。
“来人!”
“属下在!”
“向孙阁老回禀,叛军已朝东安、香河方问逃窜,骑兵约四千余逃脱,步卒已全部就范!”
“得令!”
传令兵拱手,迅速往京师方向奔去。
何可刚一屁股坐下,现在只是感到累,心中丝毫不慌。
皇帝当初下定决心放任京师暴乱,不是没有底气。
东厂番子三四千,京师锦衣卫五六千,皇城宿卫一万,这当中虽有人会叛乱,但自保毫无问题,尤其锦衣卫,近半年的表现说得上可圈可点。
外面还有近两万京营兵,剩在京师的税兵也有近七千,总不至于全都被收买,另外还有巡城司、兵马司、御马监等机动兵力加持。
内阁六部忠诚于皇帝,其余官员与勋贵不敢保证,不过敢拿家伙叛乱者毕竟不会太多,种种因素促成敢放手一搏。
如今正如天子所料,虽有一定差池,但大方向基本一致。
......
京师东南面七八十里,香河县地界。
李弘济、徐允祯、蒋秉忠等人脸色阴沉,率着两三千骑缓缓行军。
这些骑兵中有死士、有家丁,还有千余来自不同序列的兵种。
那些非骑兵士卒,以及那一两万流氓青皮,早都被杀被俘,为他们逃出生天创造了机会,这是那帮人仅存的剩余价值。
追兵早已摆脱,在没有利好消息传来之前,再慢也得向前走。
正垂头丧气间,后方数个骑卒赶至。
“我乃临淮侯世子属下,有重要军情禀报临淮侯!”
骑卒飞奔大吼,李弘济猛地勒住缰绳。
“启禀侯爷,小侯爷一个时辰前已往东安方向撤退,命小的前来向侯爷禀报。”
“如此甚好!”
李弘济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这是行动前就已谋划的两条退路。
当初感到获胜机率不小,不过还是做了最坏打算,要不然不会撤得如此从容。
“伤亡如何?”
“禀侯爷,京营兵只有一两千人,出通州后便已停下,小侯爷尚有骑兵近两千,已与天津三卫前锋相遇,只是上直十二卫已十不存一...”
李弘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上阵父子兵,两父子都在那就没问题,上直十二卫算个球,就是群花钱断后的卒子。
“大少爷还说了什么?”
“小侯爷说寺庙那边的人,想来已前往北地传信,请侯爷放宽心!”
“嗯,”李弘济点了点头,第一招已经失灵,建奴可是接下来重要的依靠力量之一。
造反派数月前很多金银刻意存于天津,部分家眷数日前就被送往,现在可以放心去了,这兵卒是李述祖亲兵,那番话值得信任。
李弘济朝向身旁家丁。
“传令下去,就地休息,两刻钟后全军向南,直奔天津卫!”
“得令!”
......
文渊阁中。
大佬们经历一夜惊魂,有些人累得瘫坐在地上。
按预判,贼人只能去天津,方才接到何可纲传回的消息,事态也确实如此发展。
唯今之计,孙承宗必须将京师周边散落的京营兵集中,再往天津方向合围,这是应急筹划中拟定的一步。
昨日向皇帝呈送急报就提出,单靠京师留守兵力,自保没有悬念。
但机动兵力不足,无法做到一锤定音,想来天子应该会作出打算。
按照两地行程,皇帝传回旨意至少要等到下午甚至晚间,在此之前得先行调兵遣将。
顿了顿,孙承宗望向曹化淳。
“曹厂督!”
“下官在!”
曹化淳昨晚处于一线指挥,功劳非常之大,并未下场砍杀,当下毫发无损,仅仅略显倦意。
“派人向河间府、保定府、永平府京营兵传令,保定府一万人向东安挺进,与何可纲会师!
河间府、永平府之兵南、北进发直逼天津卫,待各部就位后再作下步行动,切莫擅自出击!”
“下官领命!”
安排完这档子事,孙承宗望向满身血污的李若链,这家伙甚是勇猛,万幸没有受伤。
“来人!”
长期跟随孙承宗的锦衣卫百户上前。
“给你们指挥使大人打盆热水来,再取套衣服!”
“遵命!”
“阁老,下官...”
李若链欲拒绝,他还想去大街上巡视一下呢。
“本阁稍后欲召集百官,李指挥使满身是血,岂不把那帮士大夫吓得半死。”
“哈哈哈...”
阁中传出一片笑声,连日来的紧张氛围,总算得到稍稍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