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边喝酒边聊着,劳力在给自己找答案,一直沉默不语。
他来学校已有两个月之久,刚来时找不到林老师,知道他们蜜月旅行去了。他找到跟钟云霄最要好的肖弘班长,他们对林老师很有好感,且都是诗词爱好者,一拍即合。从肖班长那了解了很多关于钟云霄和林老师的事情,感觉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今天从他们飞机降落到宴席现场观察到的一切,跟肖班长讲的基本一致,林老师确实被众多人捧着,这位高富帅对林老师也的确战战兢兢,视如珍宝,跟想象中的花花公子截然不同。
劳力现在可以50%确定林老师不会被迫害,对钟云霄的仇视也自然消减。另外50%的疑惑就是林老师怎么会愿意嫁入豪门?听袁楚楚说林老师从不羡慕荣华富贵,难道她变了?且变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这点劳力怎么也无法相信。再从钟云霄对林老师的感情上看,也不像是才认识这么短短两三个月的事情,感觉缘分很深厚,难道真像肖班长说的他们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穿越而来?有上千年的等待,是我逼林老师来这里跟他相遇的?看钟云霄对林老师的那颗心炽热又真诚,纯度超出黄金四个九,让人看着都不忍伤害。难道徐经理就是因为这个把林老师拱手相让?这不可能!人不可能无私到这种地步,爱情也不是可以转让的东西。关键是林老师不会因为钟云霄的条件好就见异思迁,这其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鲜为人知的秘密,他一定要在林老师这找到答案……
让一让,让一让,服务员又上菜了,钟云霄举杯招呼大家继续喝酒吃菜,他见劳力一直处于沉思的状态,祝妹妹也并不热情,总想找话题跟他聊,碰了酒杯后直接问:“兄台应是而立之年,家中应有娇妻眷侣?”
劳力带着玩笑的口吻回应:“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兄台过谦了,记得太史慈说过一句话:“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吾辈乃生于太平盛世,英雄也常无用武之地。但兄台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有剑客之风……如此气势非后天可以养得,所谓一逢风雨便化龙,时机成熟也是保家卫国之良才,前途不可限量。兄台如此仪表,哪会缺少美人青睐,眼下可有属意之人?
劳力苦笑着:“纵是心如满月弓,志似穿云箭,也只能向往一片纵马游繮的草场……至于美人嘛,空有相思霜似雪,奈何真心空对月。”
“看来兄台也是性情中人,意气相投,让云霄有幸遇上,愿结为知己好友,敢望兄台不弃。”
“不敢高攀。”
“兄台是嫌弃小弟了,喝酒……”
“阁下如此玉树临风,俊雅风流,是劳力平生仅见。恭喜林老师!喝酒……”听到劳力这句话,心头涌起一阵酸楚,眼眶泛红,也不知为什么?
钟云霄给我夹菜:“祝妹妹,多吃点。”
肖班长接着说:“与劳兄台两月相交,悉知他也是多才多艺的多情种子。我们可谓同道中人,相见恨晚,往后可以经常切磋诗词歌赋,还可以跟钟少切磋剑术,岂不美哉快哉!大家干了……”
李波见大家好像喝不动了,忽然说:“有祝妹妹在场,我们何不来个行酒令?挑战挑战酒量,祝妹妹出题,答不上的罚酒一杯。”肖班长和其他人都说好,钟云霄表示赞同,反正祝妹妹负责出题不用喝酒,他自己虽然喝不动了,但不能扫大家的兴。
劳力提反对意见:“林老师出题心太软,总找容易的。我建议我们自己出题罚自己喝酒。”
“那是怎么个出法?”李波问。
“每人出三道,林老师三秒之内接答,答出来,我们自罚三杯,答不出来,林老师喝一杯。”
钟云霄马上说:“不行。”他虽然知道祝妹妹满腹经纶,才思敏捷,但还是担心答不了要喝酒。
劳力说:“钟大少爷不知道林老师的诗才吗?”
“我哪能不知道啊,是怕万一。祝妹妹不能喝酒,要么答不出来,我替她喝了?”
“那更不行。”说着劳力准备起身:“你们玩,我先退席了。”
“不能退席!”女眷大声阻止:“菜还没齐,你们看一花篮红包还没发呢,现在就发红包……大家响起掌声,一边服务员还上着汤。”
我说:“可以吧! 喝了热汤就开始,大不了就喝酒。”我知道劳力故意在挑战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先行退席。
喝完汤,劳力要出题了,钟云霄比我还紧张。林老师可要听好,每一道题三秒内一定要答出,不然喝酒。我出上句你接下句,开始:
第一题:“锦书难托思君意,”
我即答:“笔下付尽心中情。”
第二题:“众里嫣然通一顾,”
我即答:“人间颜色如尘土。”
第三题:“梧桐叶上三更雨,”
我即答:“叶叶声声是别离。”
好棒!大家响起掌声,劳力自罚三杯,他还喝的挺开心。钟云霄揽着我的肩膀很高兴,但他知道这三道题要表达的意思是:“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你还是离开了我。”
接着肖班长说让他来:
第一道:“秋风吹不尽,”
我答道:“总是玉关情。”
第二道:“此地一为别,”
我答道:“孤蓬万里征。”
第三道:“相逢已是上上签,”
我答道:“何须相思煮余年。”
大家鼓掌……喝酒喝酒,肖班长连喝了三杯脸红耳赤,我知道他是手下留情了,选的都是比较简单的诗,整层楼的客人都被我们的行酒令吸引了。
李波说承让了,让他来。
第一题:“愿作深山木,”
我答道:“枝枝连理生。”
第二题:“交情得似山溪渡,”
我答道:“不管风波去要来。”我才犹豫了两秒钟,钟云霄就紧张的盯着我,额头都出汗了。
第三题:“此生得遂凌云志,”
我答道:“不负江河万古流。”
掌声又响起来,李波摇着头,努力把三杯酒喝下,人也差不多要趴下。
大家说现在该轮到钟少了,这下可为难了,他本来就晕沉沉不知道怎么出题。害怕出容易了,人家说他偏私,他也很难再连喝三杯了;出的太难,又怕祝妹妹喝酒,正左右为难之时,大家都催促着快出题快出题,出不了题,罚六杯。
偏私就偏私吧,祝妹妹还是偏爱呢!
第一题:“鸳鸯交颈期千岁,”
我答:琴瑟谐和愿百年。”
第二题:“两情愿得是堤边,”
我答:“一江渌水年年在。”
第三题:钟云霄的头脑一团浆糊,随便读出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我等到第五秒答不上来,就自罚一杯。大家都说我作弊,我斟满一杯酒,劳力端起来直接替我喝了。
还说:“大家都很清楚,钟大少爷不让林老师喝酒,林老师也舍不得钟大少爷再喝,我替喝了就两全其美了。”
行完酒令,一整桌都醉醺醺,东歪西斜,还在抒发着内心的衷曲,女眷奉茶上来给各位解酒,其他各桌的客人也慢慢散去,肖班长还继续感慨:“人之所以能感受世间美好,就是因为有情,项羽英雄末路之时,想到的是他所爱的女人将走向何方?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劳力虽有几分定力,可此刻内心也是思潮澎湃,表情里掩饰不住失落和哀伤,他语调低沉,一字一句慢慢地吟诵出曹丕的《燕歌行》: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听着听着,我也无法不伤感,钟云霄揽着我说:“祝妹妹,你们怎么伤感了?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劳力半醉半醒回应:“你的幸福是建立在很多人的痛苦上……”
看来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