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爷大着胆子睁开眼,却发现头上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
“娘唉!”
张三爷抬头望去,看到那老虎正张着血盆大口,向着他咬来!
顿时把他吓得浑身一软,就要瘫坐在车子上。
然后张三爷就发现,自己明明浑身无力,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凝固在了半空中。
“对!就是这样!别动!”
听到声音,张三爷才想起来身边有人。
他循着声音转头望去,看到不远处,一张巨大的画轴凌空展开。
一个白发男子手持一柄白玉拂尘,以尘丝为毫,正在画卷之上肆意挥洒。
男子神情专注,视猛虎伥鬼如无物,专心挥毫。
噬人的猛虎、狰狞的伥鬼和慌乱的商队伙计,各个都凝滞当场,动也不能动。
人在紧张的时候,对时间的感受会被无限拉长。
张三爷感觉一旁的白发男子花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有形无意,难啊!看样子还得请诸位到画中一叙。”
张三爷悚然一惊,刚要求饶,就听到那男子继续道:
“开图恍惚睹颜色,山海遥隔精灵通。”
画卷应声而起,直飞当空,摊开了足有一里多长,将整个商队都盖在了下面。
“诸位,请!”
“请”字一出,张三爷就看到眼前的猛虎竟缓缓向着空中飞去。
张三爷目露骇然之色,转头向其他地方看去,却发现目光所及,数十道身影向着空中飞去。
在雾气的衬托下,那人影犹如羽化成仙,飞升而去。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惊呼:
“升仙崖?”
张三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行动。
人影散尽,空中画卷缓缓卷曲,最终缩小成一卷约三尺长的画轴,飞至男子身后。
白发男子将手中拂尘一甩搭在臂弯,看也没看张三爷一眼,朗声道:
“升仙崖为何物?竟与我这画轴如此相似?”
声音不大,却声传四方。
那惊呼之人大声道:
“我也是听旁人说起,说长阳府南的碧练山有仙人道场,名为升仙崖,终年五色霞光笼罩,可让人腾云驾雾,霞举飞升。”
“具体为何物,我也不太清楚。”
白发男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
随后他拂尘一甩,就要踏步而去。
张三爷见状顿时急了,这高人来一个跑一个,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他急忙上前一步道:
“先生请留步!”
白发男子脚步一顿,瞄了他一眼道:
“你有何事?”
张三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说道:
“救命之恩不敢过忘,敢问先生名号?我等回去定当为先生立长生牌坊,早晚供奉。”
却见面前男子轻声一笑,背后画卷微微开启,一只小巧的白鹤从中飞出:
“开图恍惚睹颜色,山海遥隔精灵通。”
白鹤当空绕过一周,便有丈长,男子一步踏出端坐其上。
白鹤登时向着远方飞去,空中余音袅袅:
“君不闻,幻游天地同旅泊,我身安得驾鹤从西东。”
“萍水相逢,皆是过客,尔等无需如此。”
劫后余生的张三爷,看着消失在天际的背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张三爷不知道的是,他心中的高人在二十里开外就落了下来。
这聚炁拟形的法子,看起来逼格挺高,其实一点都不方便。
唯一的好处,就是又帅又唬人。
“没有飞步之法,这飞起来还没走的快。”
“可惜存思就是水磨功夫,不然道胎一成,哪还用天天在地上走。”
陈年落地嘀咕了一声,挥手展开画卷,将那虎妖从中放出。
虎妖一出画卷,就一声低吼,对着陈年冲来,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虎妖不对劲!”
陈年动作微微一顿,虎妖再次被凝滞当空。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虎妖的样子,越看越不对劲。
明明有数十伥鬼为祸,这虎妖却是一身兽性难驯,根本不像开了灵智的样子!
“不对!”
陈年拂尘猛的一甩,尘丝分散,从虎妖身上扯出数十道气息。
气息分散,一一悬浮。
仔细分辨之下,陈年脸色一沉,挥手将画中伥鬼全部放了出来。
“好毒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数十个伥鬼整齐的排在面前,陈年眼睛微微一眯。
这些伥鬼竟然和虎妖如出一辙,各个心智全失,魂魄懵懂一片。
“虎妖是人为催生的也就罢了,伥鬼竟然也是磨灭心智之后,直接喂给了虎妖!”
最让陈年感到惊疑的是,这些伥鬼生前竟然全部都是罗仙的信徒!
“此人到底与罗仙什么关系?”
用罗仙信徒饲虎的动机陈年多少有点明白。
就算这些伥鬼心智全失,只要罗仙的那套邪异经文一出,它们可能立即会对催生出来的虎妖倒戈相向。
这本身就是一个局,没有现场度化阴鬼更震撼的表现方式了。
“局还在继续,说明此人确定还不知道神像已经被毁。”
“要么是罗仙被那一记天雷劈的不轻,暂时不敢露面,断了联系。要么就是二者之间联系,本身就不算频繁。”
“牺牲这么多信徒,只为了一个粮商?”
陈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但信息太少,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浪费脑细胞,挥手将一众伥鬼收进葫芦。
陈年对着兽性难驯的虎妖说道:
“单独为你一只妖物检示黑律,你也算死的其所了。”
“检泰玄黑律,肃杀律令重宪总品,你再三犯律,伤人性命。处,灭形。”
说着,画卷一卷,就将虎妖化作养料滋养舆图。
至于那些伥鬼,还得等下次酆都来人,送到东岳去。
低头把新得的朱笔在手中转了几圈,猛然间,陈年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四目印记,让他不由再次老脸一红。
祖师应该不会管这种小事,想来是老祖宗给元应太皇府提的意见。
眼光闪烁了几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在画轴的松木中开了个圆洞,将笔封了进去。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怪不得贫道了。”
画卷附身,陈年拂尘一甩,转身向着先前手指在舆图上画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