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莫刚玉所言,凌祈原是在贵和宫中与其见面的,看来像是搬回了宫中一般。而如果连凌祈原也住在宫里,姨母更不太可能独留在宫外。
而凌祈原占了贵和宫,也就是说,姨母并不在自己宫中。
思来想去,姨母可能在的,最不合理却也最应该的地方,就只有龙翔宫。
除了圣上身边,姨母还能去哪儿呢?无论之前发生了多少事,他还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凌祈原的所作所为触碰了天子的逆鳞，圣上的太子生死未卜、二皇子拥兵自重,不单派兵围了京师和恒安禁宫,更禁止宫人出入龙翔宫,逼着父皇改立太子。
若有其中一方轻举妄动，就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如果任轻欢是姨母,不管是谁对谁错,都绝不会愿意看到夫君和儿子互相残杀。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守在其中一方的身边,确保事态不会恶化。
而若姨母坚持到龙翔宫去,即使是凌祈原也不能阻挠吧?也就是说,只要往龙翔宫去寻,就有机会见到姨母。
但唯一的问题是——她们去不了龙翔宫。
凌祈原不让她到龙翔宫去找圣上,自然也不会让她到龙翔宫去找姨母。
但是,凌祈原能够禁止所有人的行动,唯独不太可能限制自己的母妃。
剩下的唯一一个选择,就是让姨母亲自来东宫找自己。因此,她需要一个缘由，一个确保消息一定会被传出且没有人能从中把事情压下的缘由。
而在和莫刚玉谈过以后,任轻欢便知道自己拥有的选择并不多。
任轻欢伸手轻抚着眼前人的脸,小声安抚道:「玉儿别怕,会有办法的。 」
莫刚玉张嘴还想再问,却被任轻欢一把捂住了嘴：「别问,你很快就会知道是什么法子了。」
她只得安静下来,呆看着任轻欢那坚定的表情。
而确实,任轻欢并没有让她等上多久。
传午膳前,任轻欢让乳娘和李嬷嬷把昭昭抱到南厢去了。然后没过多久,东宫就传出太子妃悬绳上吊的消息。
若非太子妃的贴身宫娥发现得早,及时把太子妃抱了下来,那小郡主恐怕就要没有娘了。
但即使太医院立时派了人前来救治,太子妃依然昏迷不醒。
二殿下听闻消息后心焦如焚,立马赶到东宫去,督促着太医治理。可这太子妃的底子本就不太好,之前月子又没有坐好,如今这一折腾,气血凝滞,太医看了也只得摇头再摇头,让二殿下的脸色更加黑如锅底。
最后逼不得已,二殿下只得把熟悉太子妃身子状况的王院判召来,让他亲自给任轻欢施针灌药,勉强把人救醒。
满宫上下的宫人,无论是在东宫目睹事情发生的,还是道听途说的,人人皆异口同声地在说着太子妃颈上那道痕迹如何如何的吓人。真的是万幸宫娥发现得早,不然太子妃就要香消玉殒,跟随太子殿下去了。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凌祈原把桌上的茶水横扫落地,对躺在床上的人儿怒吼。
任轻欢的眼睛是睁着的,却对旁边的事情毫无反应,目光空洞地盯着那轻轻晃摇的床纱。
凌祈原绕过桌椅来到女人的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人硬扯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竟成了一个会自戕的人?」他用力地摇晃着任轻欢,大吼:「你不是很爱你女儿吗?连她你也不管了吗?」
「二殿下您别这样,太子妃才刚醒来......... 」采风、采露扑上来抓住凌祈原,却被对方大手一挥推开,跌坐在地。
「没用的东西,连主子都看顾不好,还要你们做什么?」怒吼响彻整个东宫,又朝福海下令:「把她们拉下去,杖毙!」
福海应了一声,忙指挥身旁的小太监上前,把双腿发软的采风、采露拖了出去,在行动的同时,不忙回过头去偷瞄了床上的任轻欢一眼。却没想到,就算他家主子都说要把她近身宫婢杀了,太子妃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只像个破娃娃般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太子妃,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弄傻了吧?若她傻了,二殿下又承受得了吗?
福海的视线回到自家主子身上,只见殿下重新抓住任轻欢的肩膀,又再次摇晃了起来。这......他是该劝还是不该劝呢?
但这太子妃的伤看着真是怪吓人的,若不把主子劝下来,只怕她得伤上加伤了。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二皇子身边的奴才。
福海在那边举足不前了好一阵子,就是下不定决心。然后,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通报声：「程贵妃娘娘驾到。」
太好了,救星来了!
福海忙转身,快步出外迎接：「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程惜芙没有开口,倒是她身边的相苏瞅了一眼被推出来的采风、采露,开声问道:「是要把太子妃的人带去哪儿?」
「回相苏姑姑,二殿下说这两个丫头伺候得不好,让奴才去给太子妃换些更妥贴的人来。」绝口不提杖毙的事。
程惜芙柳眉一拧,相苏就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忙呛声道:「太子妃身边总是要有人的,现在贸然把人换了,恐怕会有诸多不便。要不,先让她们待在东宫,待找到替换的人手了,再由娘娘做主把她们打发出去?」
福海闻言偷瞄了程贵妃一眼,只见娘娘正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于是赶紧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答道:「既然相苏姑姑都这么说了,就这样办吧。」挥手让小太监松开采风、采露。两人双腿一软,随即跌坐在地,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紧接着,又一道怒吼从西殿传了出来。程惜芙的脸色更显凝重,没有再管福海,握着相苏的手便长驱直入了太子妃寝殿。
迎接她的,是另一道咆哮：「你若死了,我就把凌昭昭扔去喂狗,看还有谁保得了她!」
在说什么呢?越来越不像话!程惜芙瞅了相苏一眼,相苏赶忙把西殿的人都轰了出去,独留自己一人在里头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