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霆一瞬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间的争吵并不多。唯有的那几次,也都是他低个头就能把人给哄回来。但这一次,在知道叶依一对自己有这么多的误解之后,陆延霆是真的害怕了。他怕叶依一会一声不吭得从自己的世界消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依一?”
叶依一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望着窗外遥不可及的星空。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那样遥远,是她只能望着却永远无法拥有的星辰。
他握紧了她的手,“只要你说出来,我去做。”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陆延霆闭上了眼睛,“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的,延霆。”她想要拿回自己的手,却依旧被他紧紧攥着,“既然给不了我,那为什么不放我走呢?”
“我做不到……”陆延霆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我这里也没有装过其他人,一直以来全部是你,依一。你要是走了,这里就空了。”
悲伤汹涌袭来,残忍得摧残着叶依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她不知道陆延霆的这句话是真是假,但这却是她自己真真实实经历过的绝境。失去的痛苦是那么剧烈,让她几乎无法站立前行。叶依一明白自己根本离不开他,但凡能够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放下陆延霆这个人,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这个局面。
掌心底下传来了陆延霆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衬衣,他的体温轻而易举得温暖着冰冷的手。一切都是那样真实,让叶依一再一次卑微得想要抓住眼前这个鲜活的男人,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在拿回自己的时空手套后,自己还是会选择调头离开这个让自己在痛苦中沉沦的深渊。
她泪眼朦胧得抓住了他的衬衣,“你这个人,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嘛……就算是吹个牛……我说我要天上的星星,又不是真的要你去摘。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
陆延霆给她擦着眼泪,可她的泪水就像是决堤了一样,“要星星不给月亮!”
“月亮也想要。”
他笨拙得哄着,“星星月亮,全都摘给你!”
叶依一伏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他的呼吸,“说你爱我,延霆。”
陆延霆紧紧抱住了她,“我爱你!我当然是爱你的!”
“说你不会再扔下我……”
他郑重道:“我发誓!”
多休息了一天过后,叶依一回公司上班了。她补了一张病假条,送到了韩君昊的办公室。
“我领导说,不用给医生开的病假单了。他给我作证。”
韩君昊看了看她,“也不用作证了,脸色还这么差……”他收好了她的假条,“前天殷大小姐来公司闹了一场,闹得很大。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都说了,没有给我哥留一点面子。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应该已经传到了姑父耳朵里。”他补充道,“你和我哥的事。”
今天早上来上工的时候,叶依一就已经注意到了大家看自己的眼神。
“等我哥回家……”他叹了口气,“就是大地震……”
走出人事部经理办公室,在回市场部办公室的走廊上,侧目与闲言碎语不断。她默默承受着旁人的非议,觉得尴尬极了。
推开磨砂的玻璃门,市场部的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
又是风雨欲来前的征兆一般,让她不禁去想今晚当陆延霆回到自己的家里时,会面对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这一天,她刻意留了下来,留下来陪着陆延霆。
“你先回去吧!”
办公室里又只剩了他们两个。在这个业务淡季里,其他部门都不需要加班。
“我听韩经理说前天殷茵过来大闹了一场,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了。”她的手被陆延霆牵着,眼里全都是他,“等会你回去,宗主要为难你了。”
“为难就为难吧!反正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陆延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早点让他知道也好,以后我们在公司里就不用避嫌了。”
她一脸愁苦,“宗主不会同意的。”
“那是我要去担心的事。”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依一。你知道吗,你都很久没有笑过了。”
她垂下了双眸。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还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事情都会过去的。”陆延霆抱着她,说着劝她的话,却也是在开导着自己,“这个周期至少我们还接到了一个大项目。今年还有两个月,也还有机会去争取其他项目。困难总会过去的。”
“今年第三季度是亏损的。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公司也没挣到什么钱……”
“这也是我要去想办法的事,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他亲吻着她的头发,“也别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们要在背后蛐蛐我们,就让他们去蛐蛐。我们在一起谈恋爱光明正大,就当他们是在嫉妒你。”
“感觉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这么多麻烦都抵不过你说一句要离开我。”陆延霆沉了沉,“人生嘛,不可能一帆风顺。遇到麻烦,挨个去解决就好。”
当车子停到了家中车库时,时钟刚好来到了九点。虽然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但这两天陆延霆心里一直忐忑难安。他刻意得不接家里人的来电,就是知道一旦自己把事情说开,就逃不过一场争吵。
刚进门,韩春就过来给他使眼色,“你爸在书房等你呢!”
见他要上楼,韩春又拉住了自己的儿子,“我炖了萝卜排骨汤。你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跟他开战,先去吃点。”
“我先去书房吧!不然老头更生气。”
“那也得先吃点补补气,才能有力气跟他吵架!”
“吵完再补也一样。”
站在书房的门外,陆延霆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天来得委实是比他自己计划的要早了不少!
书房古朴雅致,秉承了祖宅的装修风格,屋内以木质家具为主。书桌上摆着一盏香炉,青烟袅袅,散着幽幽沉香。
陆有为站在了一面空白的屏风前。屏风的木质边框上,刻着图腾。
“终于舍得回来了?”
陆延霆进屋关上了门,“依一发高烧,我去照顾了她两天。”
“她生个病,你连班都不上,还跑去照顾她,这像话吗?”
“我妈生病的时候,你也不去公司。”
“那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父子之间的沟通方式向来如此,没说两句就能杠上。
“你妈是我老婆!”
“依一以后也是我老婆。”
“她姓叶!”
“那又怎么样!”陆延霆理直气壮,“我妈还姓韩呢!”
“混账东西!”
几个回合过后,陆有为就觉得自己得吃降压药了。但仅仅是这一句话,陆延霆就捏住了他的软肋,让他无话可说。
“我是给你配助理,不是给你配媳妇!”他严厉得看着他,“你跟她玩玩,我可以不干涉你。但你要是想娶她进陆家的门,我告诉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