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昊的眼神中满是疑虑，“刚刚她在，我也不好问。早上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上午给我加了一次输液，刚扎进去没多久我就觉得不对劲。”
“你住那家医院的事情没有传出去，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陆延霆单手撑着车窗，在倦乏与无力感夹攻之下，他又闭上了眼睛，“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毕竟金晶是你部门的人。”
“金晶……我还特意关照金晶要保密！”韩君昊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反正车子也不是他的，“一会儿到医院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如果真是输液出了问题，明天我去公司就把她开了。”
“就算是，也先别急着裁人。你手底下的人，你自己最了解。被杰威尔的人套了话，她自己都未必知道。”
“就算她只是说漏嘴，留着也是个隐患。她是前台，平时和杰威尔走得太近，指不定哪天就给我捅了大篓子。”
“就是因为走得近，所以更要留着。”陆延霆睁眼望着车窗外萧条的郊区街景，“金晶目前的工作内容并不涉及我们公司的机密，留着问题不大。就像我刚刚说的，如果夏今安要跟我打心理战，让我疑神疑鬼也是一种策略。不要贸然行动，反正我这一出院已经打草惊蛇了，那就让他自己琢磨琢磨，免得他在病床上无聊。”
车子停了下来，在等红灯的那会儿功夫，韩君昊仔细想了想，“如果今天早上的事情和夏今安有关，那你出院的消息马上就能传到他的耳朵里。你想好后面怎么对付他了吗？”
“他和我斗，从来都没摆到明面上来过。”
韩君昊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所以就继续维持现状？”
“一切都是基于猜测，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君昊。他是警司，不能露脸。所以他向来都用借刀杀人这一招。利耀的事情、比赛的事情，还有这次食物中毒也是一样。”
他叹了口气，“的确，我同酒店和旅行社谈赔偿的时候也顺便查了那几个厨子和向导，身份背景都很干净。”
“那几个或者是我们公司里的谁，他们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在食物里做手脚，夏今安一定是给足了好处。以他的底子，就算要给旅行社兜底垫这些医药费也不算什么。”陆延霆看着窗外的路灯，“敌方的埋伏无处不在，往后我们得更小心了。”
车子拐上了高架，趁着夜风一骑绝尘。
心里有事就睡不沉，即便是在自己家里，叶依一也只浅浅睡了几个小时。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她抓了手机，思来想去也没能发出一条慰问信息。心里担忧陆延霆，却又怕吵到他休息。在被窝里纠结了半天，最后她决定起床去上班。即便昨晚陆延霆当着韩君昊的面批了一个礼拜的假，但请病假也是要扣钱的！
今天是周三，在经历了那场食物中毒风波后，来公司上班的人并不多。整个市场部里，也就坐了她一个人。把前几天积压的工作处理一下，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她再一次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纠结要不要给陆延霆发条消息慰问一下。也许是因为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正儿八经的氛围让她突然清醒得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延霆是自己的直属领导，而且现在多少也算是工作时间。
身后传来了敲门声。从磨砂玻璃门上印着的轮廓来看，应该是那个华庭康威最潮的男人。她赶紧去开门。
“果真是你！”韩君昊往办公室里张望了一圈，“你一个人？没叫外卖吗？”
“没……”她拘谨得抿了抿嘴，“忙到现在，没想起来。”
“你领导让我来看一眼，看你是不是来上班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叶依一赶紧追问了一句，“他还好吗？昨晚你们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还是肝功能损伤的问题。开了一堆药，现在在家休养。”
“没有住院？”
“还是在家里安心。他们家有家庭医生的，不用担心。倒是你……你一个人住，他不放心。”
“我挺好的，没有不舒服。一个人住惯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午饭都忘了吃……”他笑了笑，“走吧，一起出去吃。”
叶依一想拒绝，“不用了，等会我叫个外卖。”
“现在叫，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韩君昊看了看手表，“走吧，去吃顿好的，我好跟我哥交差。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也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们果真只是就近找了家馆子。为了避开熟人，韩君昊挑了一家非工作餐性质的中餐厅。
当他拿出时空镜的时候，叶依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镜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上面的图腾却并不寻常。
“你……是敌是友？”
“半敌半友吧！”他把镜子收了起来，“祖传的物件，但在大法官那边，我最多只能算是个编外人员。”
“你是警司？”叶依一糊涂了，“但你不是我领导的表弟嘛？”
韩君昊点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哥的副业了。但以我哥的性格，过去的事情他肯定闭口不提。”他前倾了身体，平日里随和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电光火石间，大脑飞速运作。警司和修补师是对立的两方，狭路相逢时，也许保持沉默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但她还是太过惊讶于韩君昊是警司这件事，毕竟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活的警司。但这不合理，一个家族中不可能会同时出现这两种职业，这是从祖师爷那一辈就定下的规矩，为了防范徇私舞弊。更别说陆家还是大宗家！
她迅速冷静了下来。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当初陆延霆能假扮警司，那眼前的这位也未尝不可。
“中职那个项目，我曾经尝试做修补去挽回，被领导阻止了。”
“被阻止有两种可能，要么碰上同行，要么遇上警司。”韩君昊抓住她言语间的破绽，继续给她下套，“我并没有说我哥是修补师，所以你刚才又在诧异什么？”
叶依一被他逼得头皮发麻，这才意识到今天这个饭局根本不涉及什么关怀与关爱，而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