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示期结束后,就到了陆延霆再一次去兴建出差的日子。他得去签项目合同,然后就可以暂时退出与兴建之间的沟通往来。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让依一安心,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签完合同,参加完晚宴应酬,我明天就回来了。”候机的时候,陆延霆还在给她发消息,“今晚应该会需要喝酒。”
叶依一觉得就算自己让他不要喝,他也还是会喝。
“那你少喝一点。”
“好!一定克制!晚上我们通个视频,见我脸红,不要太意外。我一喝就上脸,但不容易醉。”
“知道了,要登机了吧?”
“快了。等到了我再给你发消息报平安。”
一想到陆延霆今天又要与那个姓娄的女孩见面,还要一直见到晚上与她喝酒,叶依一浑身不舒服。那个女孩看陆延霆的眼神让她至今难以忘怀且不能释怀,她不知道陆延霆到底知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也许他根本就是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住又去了。
打从心底里,叶依一还是想要去相信他只是去工作。但心里却总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他去工作的地方有一个家境优越的女孩正虎视眈眈。
是了,他都开始说谎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等陆延霆的视频电话等到了深夜。眼见着都过了十一点,就算是应酬性质的晚宴,也应该结束了!她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忐忑难安,想要逃避,但自尊心却还是让她摁下了那个视频通话的按钮。
曾几何时,她摁这个按钮总是怀揣着甜蜜与害羞。但现在,却好似是去拉炸弹的引线。
在等待的过程中,焦虑将她吞噬。她等了好一会儿,却无人接听。陆延霆的手机向来不离手。他不接,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或许是有更重要的人和事情让他脱不开身。不死心的又给他打去了电话,叶依一铁了心要在今晚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电话依旧响了好一会儿。就在她将要放弃了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三分炫耀,七分嘲讽。
“喂,我是娄曦研。延霆在我这边……”
叶依一没有听完,就把电话挂了。她剧烈得喘息着,试图缓和那一句话对自己带来的冲击。
但那是陆延霆的手机,在这深更半夜之际却落在了那个女孩的手中。
关灯躺在了床上,叶依一没有任何睡意。泪水打湿了枕头,她却还在等着陆延霆的电话。她想了无数个理由想去为陆延霆开脱,比如手机掉了。也许只要他像上次那样把事情解释了,她还是可以相信他、原谅他的。
黑夜从未如此漫长,她在期望与失望的双重反复折磨下逐渐丧失了信念。
天亮了,干净的手机界面,没有一条信息或者来电提示,让她不禁去想昨晚的陆延霆是否也会像对待自己那样去对待那个姓娄的女孩,叫她宝贝、叫她公主,把她宠上天。
出门去上班,希望的余火在她的心里慢慢化为了灰烬。陆延霆始终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即便是有关工作上的。
按照行程,今天下午他就要回来了。但叶依一觉得也许他又会像上次那样,乐不思蜀多留几天,然后再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无论如何,她已经开始害怕再见到他了,甚至连打开时光间隙去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他们的见面会比上一次更糟糕,怕看到自己不能承受的画面,怕这会成为自己和陆延霆的终点。
这一天,来得委实是比她自己以为的要早太多了。
回到家,打开鞋柜的时候,她给陆延霆买的新拖鞋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她有一种冲动,把它扔了,将他扫地出门,让他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可她又害怕这会是陆延霆留给自己最后的那么一点念想。
她把那份会议摘要拿了出来,上面还留着陆延霆的字迹,红色的,格外醒目。
手指划过了“老婆”那两个字,她鼓起勇气再一次给他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可最后还是被挂了。
抓着那张纸,叶依一哭了。仔仔细细把它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目光留恋得拂过每一个字,与它们一一道别。最后,她放开了“过来”那两个字,把这张纸撕碎。
凌晨,拖着两个行李箱,叶依一关上了家门。这里,甚至是这座城市,都有太多陆延霆的影子,让她没有办法释怀。
她曾希望当这段感情走到终点的时候,自己能够潇洒得转身离开。但现在,当已然站在终点前时,她却只能这样仓促而又狼狈得逃走。
辗转于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她在傍晚回到了自己儿时长大的地方。
冬日田间的寒潮拍打着她的脸,把她的鼻头冻得通红。
了望远方,大地上的生命力已经枯竭,宁静中透着荒芜的苍凉。
陆家的老宅就坐落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房子历经了近一个世纪的风雨蹉跎和洗礼,早就褪去了当年的荣光。
这一日的余晖已经悉数落下,黑暗盖着回家的路。她走了很长一段,与她为伴的只有孤独。
最终,她站在了家门口,手握住冰冷且老朽的门环,敲响了破旧的家门。
不大的院子里有了动静。
“谁啊!”
叶依一想要应答,但喉咙却紧得发不出声音。
“都这么晚了……”叶屏山赶着去开门,“谁啊,这是……”
门开了,夜色为幕,门缝间站着的是他的独女。她的鼻尖红彤彤的,眼眶也是红的,只有一张小脸煞白。
“爸……”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化在了耳畔呼啸的寒风中,却割着他的心。
“回来了?”叶屏山把她的行李箱提了进来,随后摸着她的头,“受了委屈没关系,有爸在呢!你有家!”
叶依一靠在了他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躲进了那个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
“没事昂,没事!想哭可以哭,憋着多难受!”他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背,“哭完了,事情就过去了。然后洗把脸,爸给你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