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一早，吃过早饭，车怀才打了个车送王洋去考场，在路上却被几个家长拦住了，有的家长认为道路噪音影响高考，几个人一合计，就把路给堵了。凡是载考生的车可以通过，不是的一律绕行，交警也为之无可奈何。谁都知道，私自把交通干道堵住、禁止车辆通行是违法行为。但这事在乡泉还真就发生了。 家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有个底线问题。考生的确应该照顾，但不能为了照顾考生而剥夺他人通行的权利吧？车怀才把王洋送进考场，自己就在考场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因为他也不敢走远，董雪副校长告诉他了，王洋一旦进不去，考生本人还得继续上。考试的铃声敲响了，王洋没有出来，看来事情是成了，车怀才悬着的心落了地，赶紧给他爸爸车占光打了个电话，报报平安。上午的理综考试，教体局的郑局长陪同分管文教的已晋升为副市长孙晓彤查看了志华中学考点的部分考场，所谓领导的查看，只能是看看表面，王洋对此也非常地了解，所以当郑局长查到王洋考场的时候，招办的马主任故意抽查了车怀才的证件，当时把王洋吓得直想跑，可当着这么多的人，又怎么跑得了，他所幸把头一埋，装着答题，可到底不知这个查证的人意图所在，心中如百爪挠心。前面领导都出去了，马主任放下了证件，临走还拍了拍王洋的肩膀，王洋就领会了意思，就一百二十个放心地答题了。理综是王洋的强项，300分考270没问题。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洋对车部长说了上午考场的情况。车部长听完，哈哈大笑道：“亏得你机灵，要是跑了，这事就前功尽弃了，本市的大小领导检查都没事，你就放心，关键要提防上面派来的。一般地说也没大事，上面派来的市里早就派人陪着他们游山玩水去了，记者能耐再大，好几个关口，他们没证件照样进不去。所以你就放心。还有一门英语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今天下午考完，我给你钱，你连夜走，免得夜长梦多。”王洋听后觉得有理，说：“一切听车部长的，您老人家在这可谓是一手遮天啊！”“哈哈……”车占光笑着，摆着手，“也不能这么说。”下午的英语考试，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总算没出什么纰漏，王洋走出考场，车怀才引他走到一辆出租车前，掏给他5000块钱说：“我爸说了，等成绩出来，如上了一本线，那一万五立马打到你的账户上。”“一本绝对没问题，给你爸爸说说，一块给了我算了，我真的急需用钱！”王洋试探着说，他知道这已经是车部长多给的了。“我爸既然这么说了，可能性不大。不过，请你放心，只要过了一本线，钱我们一定会给你的。”王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那就谢谢了！”说完坐上车走了。高三学生等待成绩的日子是相当的难熬，王新每天都在通过电脑、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关注着高考改卷的进度，凡是出现高考两个字，那这两个字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的眼球。通过报纸上的答案王新估计自己的成绩不会少于680分，吴青觉得不会低于685分，甚至会更高一点，冲击清北也许问题不大。居家等成绩，王新表现的很是焦躁，老王看在眼里，心中也很焦急。这便是高考后的由没白天没黑夜地忙到一下子无所事事。王新不再伪装，隐忍了许久的压抑情绪，在这个大学开学前的假期里会格外的放松，甚至会集中爆发，花样百出的狂欢了三天三夜，便是百无聊赖的沉默与迷茫。学校不管了，家长也不愿强管了，大学也只是有缝衔接，学生个人更是有着强烈的补偿心理。“三不管”的境地让昔日奋斗在高考第一线的他一下子进入了一种真空期和放养期。当然，在没有作业、没有叮嘱，狂欢三天不用早起的后高考时代，王新选择宅在家里疯狂补觉。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假象，而是狂欢之后的落寞、孤单。王新不知道再做些什么，才能填补心中的空白。六月十四日中考结束，晚上吃着饭的时候，老王对王新说：“儿子，趁着这几天没事，要不你去找你姐去吧，顺便也旅游一下她那的名胜，散散心！”“成绩没出来，哪也不想去，你整天的忙，奶奶一个人在家，整天坐在阳台上，唉声叹气的，很孤独寂寞，我想在家陪陪奶奶。”奶奶一听乐了：“哎吆！我的大孙子，你有这份孝心，奶奶真是高兴。你还说我唉声叹气，那是因为看你整天进进出出，闷闷不乐，坐立不安的，替你愁得慌。听你爸的吧！出去玩玩，别憋出病来了。”这时电话铃响起，是王莹打来的，她也提议让王新到她那去玩。王新想了想说：“那就听大家的吧！明天一早我就出发。”第二天，老王开车送王新到车站。然后到一中去看了看胡校长，两人简单地讨论了一下高一招生的事宜。应该说今年报考志华和一中的人数和生源质量都差不多。“老王，很不错嘛！三年的努力，你就赶上一中了。”“要比一中，还差得远呢！你看你整天轻轻松松的，玩着就把工作给干了，你再看我，三年我整个人像老了十年，头发不仅白了许多，还掉了三分之一。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啊！”王天赋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还是在去年寒假，我看到丽江春坪女高2012年的一组高考数据，真是有些坐不住了，作为我们志华中学现有的条件，比春坪要强很多；我们学生的家庭条件更是要强百倍。可再看看人家：159人参加高考，600分以上考生多达47人，一本上线考生70人，本科上线考生共计150人，仅有9人没有考上本科线。而我们呢？我们明年第一届高中生能考上多少，我根据一中这些年的升学率也知道个大概，所以，这半年来我的压力很大，也跟着您胡校长学习了不少的经验和方法。”胡春生看着王天赋笑了笑说：“经验谈不上，只是比你虚长几岁。说实在的张佳校长的春坪女高，是真的在改变一代人的命运，尤其是改变了那些在大山里，本来是早早嫁人，然后生孩子的女生的命运。她们学校实行的是全免费，不需要本来条件就不好的家庭雪上加霜，她所需要的，只是迈出受教育的那一步。只要学生来，只要她们好好学习就行！”王天赋没想到胡春生对张佳也如此地了解，很是惭愧地说：“张佳校长经常念叨的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把这些地方从穷坑里拔出来她是做不到了，但是她想救她们啊。她想让这些山里的女孩子读书、见世面。看看为什么别人那样，自己却这样？她是身体力行地做着：拯救一个女孩子就可以拯救三代人的命运，她是在用生命办教育，我是自愧不如。”“张佳的境界你我很难达到。在我刚接任一中校长的时候，正好是她创办春坪女高的第一年，我也是没少看了她的事迹，也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时间长了，一个周期下来，就有所放松。再就是你看我现在一天也不知要接待多少人，有时候客人都得在办公室排队。办不完的社会事务，哪还有时间抓教学啊！我经常这样想：以后谁有什么事，让他们也递个书面报告，比当面谈要省事的多。”“那不搞得像皇帝看折子，风言风语还少得了？”“也是，有些人脑子是好使，有智慧，有天赋。像你我是用来干事创业的，可有些人是用来专搞歪门邪道的，背后下刀子的，落井下石的，为官后更是变本加厉，令人唏嘘！”胡校长慨叹着说。“社会吗？大家都一个样了，那就不叫社会了。”“董副校长和车部长没什么事吧？董校长可是让男人见了就想犯错误的主啊！嘿嘿……”“没听说有什么事？……也许是我们多虑了？”老王想替董雪遮掩点什么。“最近，车部长可不大好过啊！有人在整他的材料。董雪的档案当时我们就看着有问题，可苦于财局和教体局的章都全，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如今要是老车出了事，董雪这档子事，我们大家都说不清啊！”老王一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是为董雪，还是为他自己。应该二者兼而有之吧。老王庆幸自己今天来看看胡校长，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也好让董雪早作打算。“那董雪的事，我们就说手续都全，当时没在意啊，也没向那方面想啊。”老王试探着说。“也只能如此，可董雪一定会很惨的！但愿老车别出什么事，也不知他得罪了谁？”“现在举报不都是实名制吗？”“实名，纪检部门也有责任给举报者保密，外人是不会知道的。听说已有人在对老车暗中调查了，可能老车自己也有所察觉。”老王越听心里越不是个滋味，以前无官一身轻的日子是多么的值得怀念。做了这几年的校长，写作基本上荒废，人格……还有什么资格谈人格……“胡校长，您忙吧，我走了。”“留下吃饭吧，中午我们在一块玩玩。”“不了，中午的禁酒令我们还是别违反了，改天我在石门请你吧！”老王开着车从一中出来，给董雪打了个电话，让她打车到胡家集加油站，他一会儿去接她。老王开车到了胡家集加油站，董雪还没到，老王就趁机给车加满了油，不大会董雪从出租车上下来，上了老王的车，老王开着车向新太市的方向开去。董雪问：“出了什么事？”老王先掏出手机给他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是中午回不去了，让她自己看着吃点饭。董雪也给刘森林打了个电话，说市里临时有个会，中午让他早点回家。老王加足了马力，汽车飞驰着。董雪焦急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老王减了减速，把今天胡校长给他说的话给董雪说了一遍。董雪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不是说他能摆得平吗？”“你什么时候见他了？”老王有点吃醋地说。“就前几天为车怀才考试的事，顺便谈了几句。”“说起车怀才考试的事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找了个替考，所幸没出什么事。”“唉，出不出事，就是去上了大学也说不定，以后这样的事千万别再干了。真出了事，我是副主考也脱不了干系。”“就为这，我事先故意没给你说，真出了事，由我自己扛着。”董雪的慷慨弄得老王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谁抗不抗的问题，老车要是出了事，你也许会受到牵连……”老王把到嘴边的“很惨”说成了“牵连”。“大不了，我再去干我的酒吧女郎去呗！”“屁话，那兴旺怎么办？刘森林怎么办？”老王有些激动。“兴旺你养着呗！”董雪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叫兴旺我养着，刘森林呢？他干嘛去？”董雪知道自己失了言，赶紧说：“如果真出了事，他还不得和我离婚，另外再找一个，那兴旺还有好日子过啊，到时不行我就……我就跟你过呗！”董雪注视着老王的眼睛试探说。“刘森林为了他的儿子，我想他不会和你离婚的，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一旦事情败露了，我还怎么有脸再在这儿待……”董雪啜泣着说。“那和我在一块，你就能在这待了？”说完老王就有些后悔了。“我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我知道唐颖姐还等着你呢？”老王无语了……过了一会，老王又说：“唐颖也就是说说。事情怎么发展谁也说不上……”“那怎么那么多给你介绍的，你都不答应？”“你翠花嫂子尸骨还未寒呢，人这一去，我还真是想念她，再让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走进我的生活，我没准备好，也可能是在我的心里她们都不如翠花好！”“‘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翠花嫂子死也瞑目了……”董雪这几天喜欢上了《诗经》，还深得其髓，此时顺手拈来，颇为得意。“哈哈！行啊，没看出来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思古人，实获我心！’”王天赋的一语双关，令董雪欣喜若狂。两个人说着就到了新太市，找了家饭店，吃罢饭，去了家商务酒店休息一会……说实在的说是休息，其实比休息更累。在回来的路上，老王想了想说：“车部长这个事，我们要预先做到心中有数，勤打听着点。现在呢，就是要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如此了……”二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多了，董雪没再进学校的门，就直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