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披战甲,站在星舰总指挥厅,前线的战况激烈,但得益于对雾据点枢纽的击破,战士们尚且获得了休整的时间。
我知是雾为我设置的幻境,但仍然以身入局。
计划很顺利,我猜想过雾并不能在过远的方位进行干预,因此她很可能会故技重施,借由巫术,按和控制霍琳同样的手段达成目的。
但一直处于消耗状态的雾,在此过程则会泄露蛛丝马迹,而使我们能够找到据点的坐标。
我侧过身,见磷白已经换下方才被我剑气损伤的铠甲。
“抱歉,又一次让你陷入危险。”我感受着由磷白供给的星之力,对他说道。
尽管我与磷白缔结星之契,但仅仅是磷白永不会伤害我,而并不代表他不会被我误伤。
我在那幻境中挥剑斩幻象,在现实则是挥剑破坏了周遭之物,但幸在此处入幻境是计划之中,损害的只是报废的战舰。
而磷白陪在我身旁,为护我周全和为我输注力量,在幻境中保持神志清醒。
磷白身着白色铠甲,甲面银光闪闪,他单膝跪地,一手扶胸口道:“我并无大碍,何况这都是我应尽之事。
今星虫敌军庞大,虽目前攻势有所减退,仍然,属下请求与您一同前往前线作战。”
“嗯,走吧。”我低声说道,向他伸出了手,我佩戴战甲的手不能触及他的肌肤,仅能感到他的手很有力。
星舰的屏幕上显示着星际王国的俯瞰图,此刻有一些屏幕已经变成了黑色或是故障的条形。
这是在外的航行器受到了破坏,而无法显示图像,航行器皆是特制,却遭到如此破坏,可见破坏者的威力。
“以,目前多侧装置将抵挡不住持续攻击,而东侧受创尤其明显。
经磷白所属主分队远程操控的宇宙飞船损耗严重,剩下小队伤亡人数已在统计中。”
指挥舱光线有些暗,屏幕蓝紫色的光芒映照在常司的侧脸上,他不再是平日那运筹帷幄的表情。
“伤员也包括了豫长官。”一旁的作战队长补充道。
豫长官是磷白手下的人,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仅星将不断伤亡,而且士气将低迷。
“现在大部分地区的星虫攻击已然停滞,仅主作战区域仍然在缓慢行动。”
为尽量减少伤亡,我早已派遣磷白委托作战小队与星虫缠斗,而磷白统领的自主作战队能够远程操纵星舰作战。
我则装做沉迷于雾编织的幻境,磷白守候着我破境,直到幻境彻底破碎。
而常司损毁雾基地虽有一定成效,但还不足,我不能看着星族将士如此牺牲。
“传我令,竭力救治伤员,整理逝者遗物,防守作战,我亲自上前线。”
“队长,也辛苦你安抚好逝者家属。”我知晓即使追授逝者勋或者是荣誉,逝者已矣,而他们无法被替代。
但我能做的也只不过如此,我如今处境,如同神域倾颓之时阿米琳娜曾面临的。
“是,长官您且放心。”作战队长说道。
“一切小心。”常司叹了口气,他取下白色手套,一旁的传送门已经开启。
“防御系统已部署完毕,我们走吧。”
“去最薄弱的地方。”
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星球,正是我们身处的这颗星,外层是保护屏障,而这片屏障如今闪烁着,有几处破损。
这几处破损的屏障由宇宙飞船暂时填补着,裂痕闪烁着细碎金色的光晕,是防御部门正在趁攻击暂停而紧急恢复着屏障。
屏障破损最严重的地方,靠近着星际大门。
我和磷白很快带领队伍来到此处,消灭了大批行动迟缓的星虫,随着它们化作尘埃消失,战舰回收小队才开始作业。
此刻常司的那边的伤员统计汇报已经通过特殊终端传达到我的接收器中。
这次的伤亡之人,不仅包括英勇战士,也包括我们恩师的儿女,这样重大的事情,我应当亲自通知他们的。
被星虫所伤,则会遭受到黑暗的侵蚀,我们都知道,即使仅仅是受伤,但对星族战士而言,与慢性死亡无异。
即便全力救治,也难以挽回伤者生命。
自常宿他们那次空间站失事后,本已经安宁了许多时日,和平于星族而言如同奢望。
我将消息告知了师长,他们并没有怪罪于我。
“豫老师,您请说。”通讯屏幕上所显示的是星际学校恩师的容貌。
“王国盛衰,我等皆有责任,浊以,你们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如今担当王国重任,应当知道星族是用什么换回暂时的和平的。”
“豫老师,我知道。”
我知道,是星族那场牺牲无数先辈的大战换来暂时的和平。
雾在那段时间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她从未放弃过她的执念,无论过去、现在又或是未来。
结束了与恩师的通讯,我看向磷白道。
“白,我已经许多次如同今日一般,告知逝者家属节哀,但不具备基本情感的我,如何配得上他们的信任与赞誉。”
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一如既往对我充满信任。
“以,无论如何,你的能力值得这重任。
前线还需要你。星族战士自加入作战队便已经宣誓将生命交于星族之未来,这也是我们的誓言。”
“以,伤亡无法避免。”磷白说着,他的话语与多年前父亲对我所说的话重合了。
“浊以,伤亡是无法避免的。”
还记得我尚且年幼时,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处理这样的事务,那时的我认为,星族的战斗可以避免这样的伤亡。
而父亲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父母生下具有极强天赋的我以来,既用心栽培我,让我施展自己的才能,又心疼我自小便专研星族大事,自责对我要求过高。
自我就任以来,伤亡率已大幅下降,这也应当归功于磷白对战甲和战舰自主驾驶的研发,作战能够仅仅损毁战舰而保全战士。
可不是所有工作都可以用远程操纵的方式。
当年霍琳曾遭到控制,诱发局部地区与空间站失控,以至常司与常宿的母亲以及空间站人员陨落。
虽有心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发生,但空间站不能没有星族战士,常宿做站长时,我并没有大加阻拦。
我为保全他们消耗着星之力,并且随时检测他们的位置,即使如此,空间站却又一次失控了。
是我的失职。
“但此次伤亡已然超出预计。磷白,你的属下本就不在伤亡名单中。”
豫悟是磷白的下属,是远程作战队长,如今队长受伤只能由副队代理。
考虑到涉及机密内容,我与磷白来到机密会议室。
“反监视和窃听方案落实很成功,并且我方所有可疑人员都在控制范围内,所以豫悟不可能是因此受伤。”
我分析着。
“但是从资料来看,伤员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却有被污染侵蚀的痕迹,他极有可能是间接受伤。”
而间接受伤的来源,只有战甲了。
“但回收战队尚且没有出现过任何伤亡,我如今不能知道雾的能力达到了何种地步。”
敌方在暗处,而我方在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