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秀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与自己一样满满的不甘和嫉妒,心下暗喜说道:“至于王兄要做的事情,我这边安排好后到时我会约你见面同你说的,到时候王兄可别推脱才是!”
回去后的王允成,仿佛找到了精神寄托,对周云的军令阳奉阴违,一心等马士秀的消息。
但谁知变故突生,左良玉猝死于九江,左梦庚又在不久之后兵败于黄得功之手,最后回师九江之时,李国英又投夏。
接着就是左梦庚率大伙投夏,然后整军共击阿济格清军,接着大夏政权确立。
一件件一幕幕,让他们应接不暇,都没时间考虑和整理自己的私务。
现下接到周云军令,要将各支军队重新整编后调出湖广了,这下才让他急了起来。
在武昌他还有巨大的财富在江上,他哪肯轻易接令动身去往汝阳?
今夜就是他约好的与马士秀暗中见面的时间,没想到马士秀却说要自己舍弃那两船财货,这让他如何甘心?
至于那神秘人提到的东西,他已查探明白。
前不久马士秀让他帮忙派遣军队以护送一批粮草去往襄阳的理由给其带点东西过去那边。
他欣然答应下来,在派人护送的同时,让部下暗暗查探护送的这批粮草里到底有什么,送往何处?
部下冒死送回来密报,只有廖廖几行字:南阳存粮二十万石,护送粮草中内藏十几支新枪和虎蹲炮一门。
王允成紧紧攥着手中的纸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此时,远处马士秀拎着颗首级,脚步踉跄地走来,雨水裹挟着首级上的鲜血,在泥泞中拖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娘的,这狗腿子太他娘难缠了!”马士秀啐了一口,将首级狠狠砸在王允成的轿旁,血水溅了一地,“他居然提前把消息用信鸽传出去了!”
王允成眉头紧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缓缓从轿中钻出,声音压得极低:“马兄,我现在只要你一句实话,苍山舟还在鹦鹉洲吗?”
马士秀闻言,身形猛地一僵,眼神瞬间闪烁不定,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滴血的长刀:“王兄,何出此问?”
王允成心中一沉,寒意自脊背蔓延而上,他冷笑一声,“利字当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我都清楚这道理。”
马士秀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雨水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落,“王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允成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兄弟”,心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他深深地看了马士秀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随后,他一言不发,转身踏入黑暗之中。
就在这一瞬间,马士秀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来不及多想,嘶吼着挥舞长刀,向着王允成的背影疯狂冲去。
然而,他刚迈出几步,一道寒芒划破雨幕,一支长箭精准地射中他的背心。
剧痛瞬间袭来,他脚步踉跄,还没等反应过来,第二支、第三支……长箭如雨点般密集射来。
刹那间,马士秀便被射成了刺猬,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身子在泥水中不停地抽搐,很快没了气息。
直到死去,他也没能明白,王允成为何突然对他痛下杀手。
与此同时,楚王府的地窖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周云冷峻的面庞。
他正对着一幅军事地图沉思,眉头紧锁,手中的毛笔无意识地在地图上轻点。
一名亲兵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刹那间,周云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他缓缓握紧拳头,指关节泛白,低声道:“看来,有些人是不想让局势安稳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还要找个人来当这出头鸟。”
说罢,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富贵,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在明天早上,楚王府的大殿中见到活着的王允成。”
李富贵忙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黑暗的地窖中渐行渐远。
王允成冒着细雨,一路狂奔回营。刚一进营,他便声嘶力竭地大喊:“擂鼓聚将!”
深夜的鼓声在武昌城内急促响起,一声紧接一声,仿佛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整个武昌城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此时的武昌城,除了刚刚调防过来的三千羽云军,其他各军都已按照军令移防,空荡荡的城内,只剩下王允成的郧云军。
王允成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地等着麾下众将来议事。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许久,才来了几个自己的嫡系心腹,其他将领却连个影子都不见。
王允成心中暗叫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
他强装镇定,对亲卫交代了几句,找了个借口便准备溜出去。
可他刚起身走到门口,就看见外面涌进大批手持新式短铳的兵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砰砰”几声巨响,短铳齐发,营内瞬间白雾升腾,硝烟弥漫。
王允成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直接趴伏在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大步走进来,边走边用手在面前扇着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
随着营帐门被打开,白雾从门口迅速飘散,露出里面惨烈的血腥场面。
来人正是李富贵,他在营帐内快速搜寻一番后,终于找到了正瑟瑟发抖、趴伏在地的王允成。
李富贵心中大定,还好这王允成没死,要不然他可没法向夏王交待。
“王将军,你还好吧?王爷在楚王府有请。”
李富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王允成心下大惊,声音颤抖:“王……王爷来了武昌?”
李富贵眼中满是不屑,冷哼一声:“王爷来武昌都好几天了,就等着看你怎么原形毕露呢。走吧!”
话音刚落,王允成便被李富贵带来的兵士架起,一路拖往楚王府。
在被拖走的那一刻,王允成余光瞥见李富贵腰间挂着的一块令牌,令牌上的图案似曾相识,可他来不及细想,便被粗暴地推搡着前行。
而此刻,在楚王府的书房内,周云正对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神色凝重,手中的烛火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