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他有多聪明,不敢出城作战,困守城池能有什么作为?”卫俊笑着说了一句。
“陛下,臣计划打造工程机械,安营扎寨,随后进攻邯郸。”韩信请示道,他不能真把皇帝当空气。
“嗯,寡人有一点需要补充,邯郸周边特别是南方的郡县、村镇,可以派一支兵马前去攻取,抵抗力度应该不会太高。”
“陛下所言甚是。”随后卫俊出营,领着8000人马和几名猎戎兵离开。
余者安营扎寨,打造器械。
“县令,投了吧,征东将军将兵十万已到邯郸城下,咱们小胳膊小腿的打什么呀?”一个身着锦缎的男人,堆着笑脸说道。
“你真是不害臊,能两头跳吗?”县令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十分的无语。“而且,当初不是你力劝我降赵吗?”
“哎呦我的县尊,乱世之中想要生存,就得身段灵活,今天竖赵旗,明天竖秦旗,搁哪儿天楚国人打过来了,咱们也可以竖楚旗嘛。”
男人很硬气,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错。
“咱们当时降赵那是权宜之计,那叫…叫曲线救国!降赵又得供粮,又得表忠心,我损失也不小啊,这不是没办法嘛。”
男人换了个位置,跑到左边儿一边沏茶一边说:“现在关中反应过来了,军队已经开到城下了,咱们要及时跳回来,这样才能避免清算。”
“你就这么确定秦人能赢?”
县令眉头一皱,不怒自威道:“那个韩信也就是初次领兵,既不是蒙家子弟,也不是王家子孙,跟当年的白氏、司马氏更无任何关系,他要是输了怎么办?”
华服男人一笑,左右看了看,凑近道:“皇帝的鹰犬已经渗透了整个邯郸郡,咱们这儿也有,不然县尊以为我为什么突然和你说这些?”
县令瞪大双眼,“你,你居然…哎…我心口疼。”
“缓缓,缓缓,县尊你可不能出事。”
“你是怕我死了,挡了你的荣华富贵吧!”县尊痛苦地皱着眉,他可能有高血压,这个时候还没有明确的医学名称。
“县尊,咱俩还是不是亲家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说的好像我吃独食一样?”
“搁秦法里面,咱俩干什么都是要连坐的啊。十万秦军北上,你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
男人给县令拍着背,又敬上茶,嘴里不断地絮叨着。
“皇帝说了,【因不可抗力和胁迫等因素暂时投贼者,在王师抵达之日,可及时归正,顺应大势。反正者视功劳任用,即便有错处也会从轻处罚,诸君勿虑】。”
“皇帝不可能逮着咱俩骗吧?我和你都没那么重要,这可是明发天下的诏谕。”
这句话触动了他,县尊看着木简上的文字,思考着。
男人在一旁轻声道:“县尊,咱俩是因为惧怕赵人兵威,以谨守城池、爱护百姓为念,所以暂且降贼,保存实力,一直在等待王师北伐。”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送过一些粮草和财货给赵人,不,没有财货,只送过一些粮草,这算得了什么大错?大家都干过,都干过的错就不是错了。”
法不责众。
男人的话可谓是循循善诱,将县令本就容易摇摆的方向一点点偏移,“县尊你想想,您上任以来,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对不对?碰见什么事不是咱俩一起解决的。”
男人开始讲过去,在他开启没完没了的回忆杀之前,县尊无奈的让他打住,“好了好了,你再跟我说说,和你接触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人家叫什么…猎戎兵,是十来天前找上我的,当时我本来想将他撵出去,可人家说,韩将军领着十万大军正在顺着大河北上,让我选要么告密并杀了他,要么听他接着讲。”
“那我…为了润儿我肯定得听下去啊,他让我先别乱动,一切照常。等韩将军兵临城下,打到邯郸的时候,再出面说服县令反正,官职什么的也不用调配,也不用出钱,给大军供应粮草,提供民夫壮丁就好。”
“于是你就让他住下来了?”县令哼了一声,质问道。
“哎,这不都是为了润儿吗,咱俩怎么选都行,不能拖累她们母子啊。”
润儿是县令嫁过去的妹妹生的孩子,两人是亲上加亲的关系,互相嫁了妹妹。典型的现任官僚和本地大豪强勾结,外加政治联姻,一起压榨人民,欺上瞒下。
“这也没等几天,这不东边儿已经传来消息了,人家真打到邯郸了,好好想想吧我的县尊,咱俩要赶紧做出决定。”
男人感觉今天输出的信息够多,差不多了,应该够他消化一阵,明天或者后天再来接着讲,争取说服他。
县令摆摆手,疲惫地捏着眉心,道:“知道了,下去吧,我再想想。”
他们两人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县令的风险实际上更大,一旦跳船失败,华服男人有机会壮士断腕,弃车保帅。
自己?自己能逃得一命就算不错了,一切产业和权势都会灰飞烟灭。
傍晚,县令看着妻儿老小欢聚一堂的场景,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东西他倒不是不能舍弃,如果有机会,他愿意效仿吴起。
可这不是没机会嘛,抛弃一切向赵国表忠心,能换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
恰在此时,一名衙役急急慌慌地跑到后门,跟县令的管家汇报了一下消息,管家也不能进入后院,遂派侍女来请县尊。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县尊向门外走去。
“主人,在外面打猎的王家年轻人听到了个消息,也不知真假。”
“说。”县尊看起来临危不乱,颇有气度。
“东边儿来人了,有大几千秦军在往这边儿走,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到咱县。”管家语速极快地说着,边讲还边盯着县尊的眼,希望他能给个主意。
“慌什么,天塌下来主人我顶着!回去办事吧。”
“诺。”
县尊穿着官服返回后院,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的气势令府中下人惊讶。
他们看不见的是,县尊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老官僚了,装还是能装一下的,但是否跳反的决定要赶紧做了。
人家来之前,投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兵临城下,把城池围了,那人家还会接受你的投诚吗?就说不准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