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万丈,皇宫禁卫军的铠甲闪着明晃晃的寒光,傲王离去时人群自动让出的那条路,很遥远,也很狭长。
这条道,直通皇宫真武门前的法场,挤挤攘攘,人满为患。
万人之上的空旷。
宇文震天高坐在御座之上,等着侍卫将那“该杀之人”引领而来。
而方才在傲王府门前,回想起宇文傲那寥落却伟岸的背影,好像是一根针,不但刺痛了宇文震天的眼,更让宇文震天觉得慌。
应万民之求,杀了隐倾心。
这不失也是他的本意,他至始至终都想她死。
然而……
就这样子夺了他宇文傲的心尖,夺了他宇文傲的心头肉,毁乐他的挚爱……
以傲儿那性子,他竟然毫无反应?就这么离开了?善罢甘休了?
迎着日光,宇文震天半敛着眼眸望着无边的苍穹,久久的在脑海中思忖着,脚下这一片锦绣江山。
不多时,人群渐渐开始骚乱起来,闻声,宇文震天收回望天的眸光,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
缓缓地,他看见一个绝美之人再三五侍卫的带领下,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万人在两侧的逼压,九五之尊的威仪,似乎全然都不在她的心中,她隐倾心恍若目空一切。
在明亮的日光之中,她螓首半垂,嘴角浅笑,宛若柔辉,目光清澈闪亮如暗夜星辰,好像是青山新雨后,正苍翠湿人衣。
细眯起威严万分的眼眸,有那么一刻,宇文震天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真以为隐倾心是一个妖精。
一个误入凡尘的妖。
宇文震天细视半晌,见隐倾心不行大礼,也未有微词。
“隐倾心!朕不得不承认,你是当之无愧的倾城美人。”只可惜,是个红颜祸水。
隐倾心俯首,嘴角泛起讥讽的冷笑,却语中附和,“皇上……过奖了。”
“国家社稷,民怨如山,今日你死,换得一国之安康,也算是值得,隐倾心!你可还有遗言!”
蓦然从御座上站起,宇文震天俯瞰下方刑场之上的绝美少女,严肃问。
“皇上言重了,我隐倾心一介女流,不敢当家国天下的安危!”
未抬眸,隐倾心话中绵里藏针,似在讽刺,宇文震天闻言,反复的打量着隐倾心,目光深沉。
即便此时此刻,她隐倾心一袭盛装华服,粉黛微施,却能丝毫不艳俗,恰恰相反,巧笑嫣然的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空灵脱俗的天地灵气,那一身难掩的芳华,怕是世间独有,足以令万千人痴迷摄魂,宇文震天难以想象,如此一个绝色美人之中的极品,竟也是一个和宇文傲一样心狠手辣,果断狠绝的人。
他那冷酷无情的儿子,连他这个父皇也不认的儿子,迷恋的便是这样一个女子。
曾经的宇文震天,一度以为世间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宇文傲的法眼,直到这隐倾心的出现。
想到这,目光深沉的宇文震天蓦然想到什么,又开口道:
“隐倾心,朕的傲儿对你情深,要朕以王妃之礼安葬你,但天下民怨沸腾,都视你为妖邪惑乱天下,万民请求,定要将你处以火刑,朕有心维护你,可正逢狼烟四起,山河破碎,民怨不可触,朕既然为一国之君,也有无可奈何之处……”
欲言又止,宇文震天噤声,他的意思,隐倾心听得明白,也已经明了。
前一秒答应着她家傲给她厚葬来着,这一秒她远赴刑场,他就想毁约呗?
心中冷笑,却在下一秒蓦然抬眸,望着那高处的宇文震天,隐倾心言笑:“皇上,一死而已,您多虑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宇文震天有多想她死,死不给全尸,还在这装作一副处处维护,为她惋惜的正人君子模样。
虚伪!
距离虽远,但宇文震天还是感觉到了从下方隐倾心目光之中投来的讥讽和嗤笑。
冷了冷脸,不再多言一句,宇文震天扭头,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隐倾心绑起来。
烧死她,不可以再夜长梦多。
重兵护卫,隐倾心毫无反抗的就任由两个侍卫将她紧紧捆绑住押上了刑场正中心的火架之上,可就在这时,她蓦地听到了一声呼唤。
“倾心!”
闻声,隐倾心惊起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人群若潮水之最前头,一个披头散发,目光凶狠挥舞着长鞭在驱散人群的倩影。
“澜萱?”
司马澜萱怎么来了?竟……竟如此狼狈。
“劫、劫法场!”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而随司马澜萱一起出现的景岚轩立刻就亮出了一块金黄色的腰牌,转而厉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先皇免死金牌在此!劫什么法场!”景岚轩的“免死金牌”,是他从他爹那偷来的,是当年先皇恩赐之物。
下一秒,人群归于寂静,且自动让出了一条出路,而后,司马澜萱便一头冲上来,哭花的脸满是悲伤,快要凑近隐倾心的瞬间,被隐倾心身边的侍卫用武器拦住。
“都给我滚开!谁敢拦本小姐!”
司马澜萱脾气火爆,怒喊,挥起鞭子就想打人,却整个人被身后的景岚轩拉住。
“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她就要死了……我怎么冷静!”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司马澜萱转而盯住隐倾心哭着喊着道,“倾心,他有免死金牌,能救你,我们能救你……”
而这时,距离刑场最近的几个陪同宇文震天一起监刑的大臣一见来人执有先皇恩赐免死金牌,蓦地站出,厉声指责道:“这女人是祸乱凤鸣的妖女!不是一块免死金牌就能救得!来人呐!把这两个大胆闯入刑场的刁民带走!”
一声令下,一群侍卫就冲了上来,强行要带走疯了似的司马澜萱。
“我不走!我不走!倾心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他们想让你当替死鬼,你不能死!你不能就那么死了啊……宇文傲呢!他去哪了!他为什么不来救你!”
看着司马澜萱疯了似的对着一群架着她的侍卫拳打脚踢,心中动容,眸底水光闪烁。
这女人真特么是疯了。
“行了司马澜萱,别闹了!和个疯婆子似的,回头让人知道你是我隐倾心的好朋友,太丢我脸了!”
墨发飞扬,嘴角勾着神秘的笑,虽被绑,却如一支盛开的蔷薇傲立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