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米白色的地毯又被深色的液体弄脏，旁边的等着的人熟练地带着崭新的地毯，动作迅速地把那一张地毯换掉。
当门合上，“嗬嗬”的声音也跟着被隔绝。
芳姐，高晚芳把自己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烟雾缭绕之中，她的脸也模糊不清。
室内拉上窗帘显得十分昏暗，旁的人也极有眼力见在刚刚处理现场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在静谧昏暗的室内，高晚芳迷离的眼神逐渐聚焦，转而落在窗边的位置上。
有一个人靠在墙边坐着，透过露出一条缝隙的窗户，看着外面光亮的世界发呆。
“亦安。”
高晚芳出声喊出那人的名字，声音因为烟雾炙烤而有些沙哑，看着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半张白皙的脸被明媚的阳光照得发光。
“不必生气了，芳姐给你好好出气。”
程亦安转眸看过去，顺手把留有一点空隙的窗户完全封死，原本因为外面偷偷跑进来的风而轻微翕动的窗帘安静下来，那点透出来的光也一下被挡住。
“谢谢芳姐，果然还是芳姐真真疼我。”
程亦安笑着，清俊的眉眼在昏暗的室内也带上了朦胧迷幻的色彩。
高晚芳就喜欢程亦安这副样子。
他很聪明，很有能力，拥有一副好的皮囊。
在见过这么多脏东西的情况下，仍然还能够保持自己身上干干净净——
哪怕是假装的。
高晚芳因为自己的这个说法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
“听说你分化成了？”高晚芳挥去眼前缭绕的烟雾，朝自己走过来的人顿时在眼前变得清晰。她依然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分化的结果是什么？”
“omega。”
“分化等级呢？”
“s级。”
高晚芳的身子稍稍坐直一些，抬眼仔细地看着程亦安，那张脸上依然是最最寻常的温和淡然。
“还有谁知道？”
程亦安弯弯眼，似乎是意料到高晚芳会说出什么话。
“除了芳姐，就是猴子了。”
高晚芳“啪嗒”一下，窜起的火苗在舔舐着烟草丝，下一秒焰火消失，烟雾又慢悠悠地飘起来。
“……藏好。”
好半晌，程亦安几乎要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高晚芳咬着烟含糊的声音传来。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几乎要将那股细微的铁锈味都吞噬殆尽，脚底踩着新换的地毯脚感柔软，程亦安隔着烟幕和高晚芳对视了半分钟，才蓦地轻笑一声：
“我知道了芳姐，我的分化等级是a级。”
“嗯。”高晚芳微微颔首，招手示意程亦安靠近。
程亦安本就站在高晚芳面前，此时便直接走近两步，俯下身子，下一刻，脸上便被女人吐出的大股烟雾覆盖。
他的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但是高晚芳眸光微垂，清瘦的青年人身体还是因此控制不住地紧绷身体，白皙的脖颈上，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清楚地看到上面绷起的青色血管。
高晚芳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并不掩饰的烦躁：“你的这个病，若是还不能好，就采取点极端的办法。”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高晚芳说着，手摁上程亦安的肩膀将人推开。
“你的临时标记，谁帮你做的？”
程亦安站直身体，因为这个问题，脸上难得带了一些懒颓：“路边随便找的一个alpha。”
“情况看着还行。”
程亦安嗤笑一声：“躺了一天才好。”
高晚芳皱眉，但是她也知道程亦安的情况，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还是无法适应，就心狠一点。”
“是。”
程亦安点点头。
后面高晚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程亦安转身离开。
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光也跟着把这昏暗的房间照亮。
程亦安回头，高晚芳正将自己一边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一边侧脸，身后的阳光正好把室内的情况照得分明。
他清楚看到女人纤长的脖颈上的张扬纹身，佛像分两面，一面慈悲一面凶恶。
坐上猴子过来接自己的车，程亦安才扯下车子座椅后背上挂着的黑色塑料袋，在里面干呕起来。
一下又一下，想要停止，但是肠胃已经反射性地保持了痉挛的趋势，迫使他又低头吐出水液。
后视镜里，猴子有些担心地瞥了好几眼。
他只知道程哥有这么个身体问题，但是也不知道背后的原因。虽然已经看过好几次，可每次直面向来一丝不苟温和疏离的程哥这样，他还是感觉……
程亦安并不在乎猴子怎么想。
他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也只有苦水，胃在隐隐抽搐，嘴里全是酸苦的味道。
拿过旁边的抽纸抽出纸巾，程亦安垂眸擦拭着自己的嘴，又抽两张纸巾，面不改色地把被生理性泪水濡湿的眼睫擦干。
从车门旁边存放物品的位置拿出信息素清新剂，程亦安像是不要钱一样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喷过。
如同在驱逐什么瘟疫。
“程哥，送你回学校还是？”
程亦安放好信息素清新剂，把东西都收拾好，才往后靠在椅背上。
“……去艾利克斯。”
“好。程哥你休息吧，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程亦安轻嗯一声，接过猴子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闭上眼睛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沁凉的水把口腔里酸苦的味道驱散不少，滑过食管，让隐隐在抽搐的身体器官清醒了不少。
猴子默默把呼呼吹的空调调小，出风口打下，免得直吹后座的程亦安。
芳姐……应当是上面唯一对程哥好的人了。
这一次也是多亏了芳姐，程哥上一次被算计的场子才能找回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程哥过去，居然又发病了。
他没有进里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些焦躁。
但程哥并不打算告诉他，猴子也只好安静做好自己的事情，暗暗下定决心后面要好好排查情况，保证程哥的安全。
程亦安并不知道猴子见自己的“惨状”还在心里碎碎念。
他以为自己只是稍稍休息，只是在隐隐脑袋隐隐刺痛的情况下，却还被拽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