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苏锦辞一进长安宫，又兴奋又紧张。
毕竟生于此长于此，不论发生过什么，总会有特殊的感情在。
为苏锦辞再造一座长安宫，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重新为他打造一片只属于他的、幸福的地方。
这样应该可以弥补一些他过去的不幸。
“可是，只待了十年是什么意思？”楚言想知道，十年后苏锦辞去哪里了。
苏锦辞垂下眼帘，睫羽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眸中情绪：“后来……据说是一夕战败，北璃要求北昭送一名质子过去，作为战败的代价。”
北昭虽然皇子众多，但送谁过去比较好呢，送去他国的质子，怎么说都是不好听的。
其他皇子的生母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世家女，唯独他。
“印象中，我的生母是一位样貌美丽的女子，但出身不高，所以得宠快失宠也快，没有背景也斗不过别人。”
苏锦辞顿了顿，才继续道。
“生母不受宠，连带我也不受宠，所以有不好的事降临，我就被推了出去。”
楚言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难怪苏锦辞特别在意身份和出身。
苏锦辞反过来安慰她：“倒也不必为这些难过，如果我不去北璃，早就死了。”
楚言突然想起北璃接风宴时，苏锦辞怪异的表现。
“当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办法避开跟萧齐珉见面，是因为他见过你的脸，他能认出你。”
“对呀，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苏锦辞突然在楚言怀里撒起娇来，“万一被他认出我就完了，会丢你的脸的。”
说着，他声音弱了下去。
总归不是光彩事。
“看起来他对你印象深刻，你把他怎么了？”楚言笑着揉了揉苏锦辞的脑袋。
“没什么，也就是打了几架。”苏锦辞摸了摸鼻子，“一开始是他摁着我打，后来我摁着他打。”
中间发生过很多很多事，都不重要了。
反正萧齐珉打不过他。
楚言敏锐地捕捉到苏锦辞语气中微妙的变化，不由得越发怜惜起来。
她宠在心头的宝贝，曾经这么不受人待见，是他们眼瞎。
幸好被她捡到宝了。
“言儿，你会不会嫌我身份太低微，配不上正一品的位分啊。”苏锦辞翻了个身，压在楚言身上。
一大只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实在是重得很。
但楚言心里明白，苏锦辞一开始开玩笑，说明他情绪恢复正常了，便任由他闹。
她抬手点了点他的脑袋，不免觉得好笑：“朕哄你进宫的时候，你可是连户籍都没有的黑户。”
她又不是没查过，要是介意，早把他赶走了。
“朕要的是你这个人，你想要什么身份朕给不了。”楚言轻蔑一笑，“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在乎别人的身份，朕都是皇上了，还有谁比朕高贵。”
苏锦辞高兴地支起身子，笑眯眯在她脸上亲一大口：“言儿说的对。”
能亲能笑，看样子心结解得差不多了。
轮到她来问了。
楚言抬手绕过苏锦辞的脑袋，捏住他的后颈把他拉下来：“这么深的秘密，到现在才舍得告诉朕，嗯？”
苏锦辞缩了缩脖子，向她讨饶：“我错了言儿，我不是故意的，以前真的不敢说嘛。”
最开始遇见楚言的时候，他闭口不敢提，甚至都不敢表露出半点对她感兴趣。
生怕被厌恶了，就再没机会见到她。
那时候他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的黑户，不敢有妄想。
后来，楚言给了他金陵身份文牒，他不再是黑户，但他还是不敢开口，只敢说些关心的话。
这时候依旧不敢表露出半点喜欢。
楚言接他进宫后，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高兴坏了，但楚言一直不召他侍寝，他一时不敢判定楚言对他的感情。
加上那时候一心想助她避免重蹈覆辙，也就没打算提过去的事。
中毒的时候，他有纠结过要不干脆说出来算了，反正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全交代了事。
没想到吐血了，晕死过去。
后来楚言不再追究过去，他也没想着主动坦白。
哪怕楚言一步一步给他加身份，一路加到正一品，他也没想过再提旧事。
确切说他有意隐瞒，死里逃生后他变得自私且贪心，想在楚言身边待更久一点。
如果不是这次被逼迫……
好吧，他是胆小鬼。
他就是不敢说。
他怕楚言知道他的过往后就不要他了。
楚言勾起嘴角，一脸看破不说破：“不敢？朕觉得你胆子大得很，沧浪山下的时候，你就是冲着朕来的吧。”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朕的身份。”
楚言对上苏锦辞晶亮的瞳眸，眼神中满是期待。
期待苏锦辞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甚至想自信地猜一猜，苏锦辞特意从北璃来的临越，就是为了她。
虽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但她私心里希望，他是为她而来。
心事被戳破，苏锦辞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在以前，他听到楚言这么问他，早就吓死了。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害羞。
“对，我就是冲着你来的。”苏锦辞一咬牙承认了。
明明是欺君的事，他趴在楚言身上说出来，更像是情话。
楚言眸光动了动，喉咙有一瞬的干涩，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莫名燥热起来。
“言儿，你怎么脸红了。”耳边传来苏锦辞的笑。
楚言掀起外袍包住苏锦辞的脸：“话多。”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她又将人放出来。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来京城找朕，那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说是冲我而来。”
她不相信所谓的天降良缘。
“不是。”
苏锦辞神色突然正经起来。
楚言：“嗯？”
“那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或许你早就淡忘了，或许从来没有在意过，毕竟你心地善良，出手救人也是顺手的事。”
“但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十年前，在北璃皇宫，你出手救了我的命。”
他们初遇的地方是北璃皇宫的掖池边，才不是沧浪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