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被卖进了春风楼,陆砚这边还在派人到处找,原本计划好让她逃到都城便把她截住。
没想到她居然掉头去了怀阳方向。
官道一路不见踪影,找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有找到。
陆砚还是第一次,失算了!
远在京都的颜府里。
颜母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乳酪。
颜父穿着朝服进门,看到夫人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一样,他摘下官帽,坐在夫人身侧,轻声问:“夫人可又是在想宁宁的事?”
颜母点点头道:“这陆砚,新婚三日不带宁宁回门也就罢了,这婚书一个月了也没上交官府,名不正言不顺,我这心里不踏实!”
颜父也觉得有些怪异,但前些日子,陆砚给家里送来了好多东西,只匆匆聊了几句,他就走了。
颜父也有些不放心,“这样,等下月休沐,我陪你去趟绥远城看看宁宁!”
这时,门外传来颜柏霖的声音,“父亲何时休沐?儿子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宁宁,给她带些爱吃的点心。”
颜父严肃道:“户部近些日子琐事太多,你留下,我跟你母亲去就行!”
颜柏霖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又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都城齐王府内——
颜宁被齐砚当成人质,穆清自上次之后便消停了些。
每次只要齐砚回来,穆清便装做一个好夫君,对齐玉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一但齐砚一走,穆清对齐玉又冷淡起来。
齐玉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整个身子却比寻常有孕妇人的身子,大了许多。
齐砚让太医来看过,说是肚子里怀的是双生胎。
齐玉自小体弱,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情绪一激动便会心悸不止,吃了药也得缓上好一阵。
这会儿,穆清正在房里画画,画的都是颜宁最爱的荷花,书房里,各式各样的荷花画,挂满了整个书房。
穆清前些日子感染风寒,齐玉端着药碗走进书房里,看到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
她小心谨慎地端着药碗到穆清身侧,“夫君,你快把药喝了,我跟你说件你听了肯定特别高兴的事。”
穆清停笔,拿过药碗一饮而尽,他脸上浮现一抹极浅的笑意,望向身旁有些许臃肿的齐玉。
齐玉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像月亮似的。
她说道:“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我啊!将你写的文章,拿给陛下看了,陛下夸你,文章写的极好。”
齐玉怕他误会什么,便又说道:“我给陛下看你的文章,没告诉陛下写这篇文章的人是谁,陛下说想见见写这篇文章的人。”
见穆清没有预想中的高兴,表情依旧那副模样,齐玉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夫君,等陛下得闲,我带你进宫面见陛下,以你的才华,肯定能得陛下青眼!”
穆清原本对她说的这些嗤之以鼻,但齐砚位高权重,他一介赘婿,无力与他抗衡。
齐砚要把他踩在脚下,又用宁宁的安危来威胁,他若不争取,自己看一个女人脸色,苟延残喘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宁宁该怎么办?
穆清忽然对着齐玉咧嘴一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嘴里不情不愿地挤出几个字:“夫人受累了。”
他一脸屈辱和不甘心,既然齐玉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又舍不得自己死,何不好好利用?
毕竟,她可是齐砚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踩着她往上爬,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越风楼中。
已经入夜了,颜宁早早地就被打扮好了,一身鲜红的衣裙,头上的行头,听说是沈御收藏了许久的。
颜宁看着铜镜中脸上艳俗的妆容有些出神。
今天一早,她逛遍了整个越风楼,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大门,大门十几个人守着,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除大门外,就是满是刀子的河流。
颜宁早已想好了对策应对接下来的事,她的目光,看向镜中的床榻。枕头底下,藏着她从厨房偷来的尖刀。
她今夜,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很快,房间里进来了人,七娘扭着腰身,手中抱着一把碧绿色的古琴。
她轻手轻脚地将琴放在桌上,对着妆台前的颜宁嘱咐道:“惋怜妹妹,这琴是沈老板重金买的,你可仔细着点儿,别弄坏了!”
颜宁淡淡应了一声,七娘拿着小扇子,一边扇,一边走到妆台坐在她身侧。
七娘忽然温声细语地对她说着:“惋怜妹妹,沈老板可是放了话出去的,今夜来的,都是淮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让沈老板丢了面子……”
她压低声音,似是威胁地说道:“包你活不成!”
说完,七娘便又摇着小扇起身离去,只剩下颜宁一个人在这房里。
颜宁看着镜子里自己,想起刚才耳边听到的那句:包你活不成!
她哑然失笑,从茶山阁楼一跃而下时,她也没想过死,她想的一直都是,让穆清这个背弃诺言的男人去死。
想让齐玉这种下作不知廉耻的女人去死,让那个趁人之危,强娶自己的陆砚不得好死。
自己本该好好的做自己尚书府的小姐,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陆砚那个卑鄙小人。
如果不是他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现在也不会沦落至此。
无论是在陆府,还是在越风楼,我绝不会任人宰割,没了清白如何,踏足青楼又如何,只要还活着,我就还是爹娘的女儿,尚书府的小姐!
什么狗屁名节,被人戳脊梁骨,都没有活着重要!只有活着,她才能看到,这群人的下场。
……
夜半的越风楼内,酒肉尽兴,曲子大气磅礴,台上姑娘们曼妙的舞姿,勾的台下的男人们,魂魄四散,早已不知姓甚名谁。
其中一人多喝了几杯,便开始嚷道:“不是说让我们来陪新来的美人儿玩儿玩儿吗?这都快一更天了,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随即,台下众人的附和声此起彼伏,一瞬间跟炒菜似的,噼里啪啦的,一个接一个的吼着要见新来的美人儿。
沈御放出去的话,说的是:越风楼今夜,来了个有仙女之姿的美娇娘,琴音更是一绝。
可大家迟迟都没见到人,早已急不可耐,便闹作一团。
颜宁按照七娘说的那样,抱着古琴缓步往楼梯下走去。
原本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全场的目光往颜宁身上看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颜宁缓步至琴架前,将琴放好,随即,她目无旁人地弹起了曲子。
纤纤玉指轻挑琴弦,悦耳的琴音,惹得众人噤声不再言语。
二楼隔间里的七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中的竹扇一合,笑盈盈地对身旁听曲儿喝酒的沈御说道:“打个赌?我猜今晚,最高的价是三千两。”
沈御刚要说话,便看见门口来了个生人,此人一身锦衣,腰间的青色玉佩,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他脚步轻缓,整个人气度不凡。
沈御丢了个眼神示意七娘,七娘便朝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了一眼她便吩咐人将这个生面孔盯紧了些。
一曲终,颜宁抱着琴起身往楼上走去。刚踩上楼梯,身后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夫人,你叫为夫好找啊!”陆砚掩面而泣,脚步匆匆往台上走。
颜宁蓦地回头,陆砚的突然出现,吓得她手中的琴‘有意’滑落在地,‘哐当’一声——琴瞬间碎裂成两半。
陆砚他……来的太快了!不过,来的正好,借力打力!一万两黄金,就看你陆砚,给不给得起了。
忽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醉汉,他指着陆砚骂道:“哪里来的瘪三儿,你给得起钱吗?瞎叫什么夫人?”
今夜能来越风楼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人群中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兄弟,越风楼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趁着他们转移陆砚的注意力,颜宁大步往台阶上跨去,问了看戏的小厮,找到了沈御所在的位置。
她打开隔间的门,七娘和沈御的目光齐齐向她看去,没等两人开口,颜宁率先朝沈御赔礼。
“沈老板,七娘,琴摔坏了虽是我的过错,但若不是这位客人吓到了我,琴也不会坏!”
沈御扫了她一眼,目光向底下看去,声音冷冽道:“琴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颜宁也跟着凑近了些,坐在七娘身旁,也跟着往下看。
台上的陆砚,被醉汉生拉硬拽拽了下来,并出言嘲讽道:“你知道这儿的规矩吗?就往台上站?不知死活的杂碎!”
陆砚轻蔑一笑,云淡风轻地拍拍刚才被人拽过的衣袖,一脸嫌弃地问道:“规矩?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醉汉瞥见他一脸不屑,吃醉了酒,将之前积攒的怨气通通撒在陆砚身上。
“小杂种,你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懂规矩是吧?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周四爷的规矩。”
放完狠话,醉汉一招手,便引来四五个大汉,手执棍棒,往陆砚身前一站。
自称周四爷的人吼道:“把他两条腿给老子打折,好好教教他,我周四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