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四周都是闹哄哄的激斗声,但他俩的身边却异常安静。
“你知道她是天下爱的持有者吗?”
莫生祭没想到他会忽然开口,愣愣地点头。“知道。”
“那你应该也清楚从未有过天下爱像她这般自由。还是说在你们现在的年代理、命、律已不再执着于天下爱了?”
“据我所知没变化。但她确实是有史以来最自由的一位。”莫生祭说着又加上了一句。“某种程度上的自由。”
“我曾有幸见过一名天下爱。”
叫他没接着往下说莫生祭补上,“是不是得了疯病?”
“疯病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可惜他没能得上疯病。”明彰的语气平稳并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残酷。“命运从他出生时就紧紧将他捏在手中,他那短短的一百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没见过一次日轮的光辉。”
这应该就是老司主们提过的没能被十司发现的天下爱之一。
“凌允华……就是现在的命运,确实像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听你意思这三人也都在外活动?”
“是,因为现在神谕总量并不多。他们分别是三司司主。”
“居然还是司主?命运这位以前最爱蹲在幕后,天、理更是从不睁开双眼。”
“他们现在都还……”莫生祭努力寻找措辞,“勉强还能算得上正常。不正常的人太多他们反而显得不那么突兀。”
明彰被逗笑,“真好。”
莫生祭发现他们过去的神谕之子每一个都很羡慕现在的情况。她迟疑了一下问:“你应该可以活过来吧。”
“可以。但你见过我的身体,那阴暗的地下还不如梦里清闲。”
“如果换具普通的身体呢?”
明彰猛地转过头,“哪来的身体,魂魄适应需要实验,你怎么知道那身体我能用。”
“梦主的身体。”莫生祭说:“我亲眼见过她的魂魄,魂出走但魄完好。虽然如你所说需要实验,但若你之前说得那些都是真的,想必梦主的身体与任何魂都能融合。就算不行试试也没损失。
“试试也没损失。”明彰喃喃自语。“说得对,那就试试。”
似乎是为了支持他的决心。突然整个空间都崩塌了。原本还在互殴的人们也纷纷停住转而看向天空崩塌后露出的巨大身影。
这个身影上缠绕着极为粗壮的藤蔓,藤蔓上盛开着艳丽的花朵,长长的花序几乎垂到了地下人们的头顶,异常浓郁的花香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
那身影之上坐着个人,她撑着脸看着下方。正轻轻晃动双腿。
“虽然你俩似乎相熟,但我还是奉劝你不要与她过于亲近。拥有这种程度神迹的神谕之子千年间也不会超过十人。”
她似乎看到了莫生祭,朝她招了招手。
莫生祭目瞪口呆,“接下来呢?”
明彰说:“做我答应你的工作。”说着他脚下瞬溢出黑色转瞬间便铺满了整个空间。“她能如此稳定长久的施展神迹无非是因为我们这些只能活在这里的人提供的信仰。只要没了信仰,她自然只能醒来。”
“神谕之子的信仰可不容易打破。”她亲眼见过那些老司主,他们对天窗的信仰是极其虔诚的。哪怕羡慕现在的生活但他们依然觉得关闭天窗是大错。
“梦中世界能稳定存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坚信攒足积分可以重回现世。但若他们见过真实的外界呢。不见天日的地下空洞,臃肿的无法自由行动的身躯。”
这些都是明彰亲身体会过的。
“只要他们见到我的记忆,信仰就会崩塌。神谕之子的绝望就是毒药。”
“所以你才将他们都聚集在一处。”娰浮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乱状是怎么来的。“就这些吗?快三千年了,比想象中要少。”
“拥有神迹的才能进入,再加上神魂俱灭的那些也不在少数。还有大约二十多人虽在梦中却也不愿睁开眼睛。能留下近二百人已是不易。”
莫生祭打心底可以理解这些所作所为,这些人中一定也有不少并不想死但却也无能为力。“那你呢?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为何还在参与?”
明彰顿了一下才道:“因为能见到你们这些外来者。外来者口中的世界很有趣。”
莫生祭还以为他是复活过后才被困在地下,这么看来他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创造出来的,从未离开过地下。
“那我们一起努力,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明彰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黑色向上伸展裹住了所有站立在地上的人们。
这些人一开始还在拼命挣扎,但不知为何突然就停住了。不仅是停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缓缓充满了空间。
整个空间猛地一颤,没过多久又是一颤,就像是心脏在跳动一般。
“你该回去了。”明彰说:“这里很快就要崩塌。记得我的话,小心天下爱。”
莫生祭扯断红线,一边感受自由落体一边想现实中情况复杂并不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说清。
储帝叫她这么快就睁开眼睛有些吃惊,但他没动,反而是轻轻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也别动。
只听禁魇婆说:“储帝殿下,您不会以为自己真能骗多久吧。”
“能骗一天是一天。总不能叫我直接承认。”
“那您怎么不再辨一辨。”
“无所谓。本也没觉得能骗多久。”储帝似乎是换了个姿势,她耳边传出了衣服的摩擦声。“若我没猜错。你无法在此处触碰我俩。”
“您没猜错。但也只是现在不行。”禁魇婆说:“您听这声响,那疯子就快击穿这空洞了。”
“为了杀我你愿意放弃此处这么多年的准备?”
“可惜是可惜了些但他们本也就快到极限。跟您相比不值一提。”
储帝轻轻笑了一声,他用翠笛轻敲椅把。
叮——
翠玉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时储帝说:“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