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闻黑水村竟还有人幸存,我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惊喜,但对于胡婶儿依然健在这件事,我心底却实在不敢抱有太高的期望。
毕竟在生活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越是满怀殷切的希望,到最后遭受的失望往往就愈发沉重。
爷爷年事已高,行动颇为不便,那蹒跚的腿脚已无法支撑他再为我四处打听消息、奔波操劳。
于是,我当即便打算前往村里,询问众人这个胡婆当年究竟被安置在了哪家养老院。
爷爷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出声叫住了我:“阿有,还有一桩事,之前你匆忙离开,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讲。”
不知为何,听到爷爷这话,我的心没来由地猛地一紧。
瞧着爷爷那凝重的神情,凭借我的第六感,直觉告诉我,这必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提及的老根叔,他的媳妇本就是黑水村的人。当年黑水村那场大火肆虐时,他媳妇恰好回了娘家,结果不幸一同葬身火海。老根叔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赶去,却不想连人带车在半山腰意外翻落。”
听闻此言,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狠狠用锤子敲了一下,一阵眩晕感袭来。
我满心懊恼,忍不住埋怨道:“爷爷,您刚刚怎么不一口气说完啊!”
那一刻,我心里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倒并非是因为他去世后还将我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纯粹是实在难以接受熟悉之人就这样离我而去。
不过,细细想来,之前遇到的一些怪异之事似乎也有了解释。
比如老根叔为何直至如今还开着那辆颇具年代感的老式拖拉机,又比如为何在老根叔莫名消失之后,我会在盘山公路遭遇鬼打墙。
虽然我实在不明白老根叔为何单单选中我,将我带到那个诡异之地。
但我大胆猜测,他是不是就是有意让我遇见小辉姐,进而进入黑水村呢?
缓了缓情绪后,我毅然决然地出门了。
毕竟当下一切都还是谜团重重,我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将黑水村的事情彻查清楚。
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心中牵挂的小辉姐,更是为了老根叔,以及那些在一夜之间惨遭横祸的无辜村民。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变迁,镇上的养老院已不止一家。
而且据我多方打听得知,这几年间,有的私人养老院因经营不善倒闭,里面的老人被分散安置到了其他养老院;还有些养老院历经了数次搬迁。
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想要寻找一个多年前就已举目无亲,甚至都不确定是否还在世的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我先是随意找了一家养老院,刚表明来意是找人,还没等我多说几句,对方就满脸不耐烦,一口咬定不知道、不认识,不由分说地就将我轰了出来。
我失落地蹲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是啊,我仅仅知道大家都称呼她为胡婶儿,说不定这只是个称呼而已,我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一无所知,如此这般,又该从何找起呢?
眼睁睁看着夕阳缓缓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奈之下,我只能满心沮丧地离开镇上,踏上归途。
骑着车来到盘山岭的分岔路口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心中泛起一阵犹豫。
记得那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在破庙邂逅了小辉姐。
会不会一到晚上,我就能再次进入黑水村呢?
这个念头既大胆又充满危险。
第一次进入黑水村,或许是因为我当时懵懂无知,对其中的凶险浑然不觉,或许那背后隐藏的邪祟因此放过了我。
可如今我已然知晓黑水村的诸多隐秘,若再次贸然闯入,那邪祟还会轻易放过我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下午回去洗澡时,我便将背包取下清洗了,此刻身上并未携带任何物件。
这意味着,我很可能要毫无防备、赤手空拳地去面对一个未知且可能极为凶恶的邪祟。
我在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转动车头,毅然决然地朝着盘山公路的方向骑去。
我满心期盼着,要是能再次见到小辉姐,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她,黑水村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都惨遭不幸?
“叮……”
就在我全神贯注骑车看路之时,手机突然冷不丁地响起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在这万籁俱寂且我高度专注的情况下,这声音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的手机平时使用频率并不高,主要就是用来和家里人联系,平日里收到的短信大多是通信公司的余额提醒,连垃圾短信都很少光顾。
我赶忙停下车,掏出手机点开短信查看。
“不要来找我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但只一眼,我就笃定是小辉姐。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难道她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
我急忙按照短信显示的号码拨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尽管小辉姐如此劝阻,但我依旧不甘心就此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查清此事的决心。
我收起手机,一拧油门,开足马力,朝着黑水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当我满心期待地抵达黑水村时,残酷的现实终究还是让我的希望彻底落空。
黑水村依旧是白天我所见到的那片废墟模样,在夜幕的笼罩下,更添几分阴森恐怖与死寂。
这里安静得可怕,甚至连一丝虫蚁的低鸣、鸟雀的啼叫都听不到。
我满心失望,无奈地踏上返程。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满心都是挥之不去的惆怅。
小辉姐,是我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在年少时光里,心底泛起的那一抹温柔而又热烈的悸动。
此刻,我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她那柔软细腻的小手,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她那粉色且绵软的嘴唇,恰似娇艳欲滴的花瓣;她笑起来时那甜甜的模样,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无一不在撩拨着我内心深处那根最为脆弱的神经。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实在无法忍受这满心的烦闷,索性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刚一打开门,就瞧见爷爷也还未就寝,正闭着眼睛,悠然地坐在院子的摇椅上乘凉。
听到我开门的声响,爷爷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温和地看向我:“怎么,睡不着呀?”
我轻轻点了点头,走到爷爷身旁坐下,满心困惑地问道:“爷爷,您说为什么老根叔唯独选中了我呢?而且盘山岭这么多年一直都平平静静,没听说过闹邪祟,怎么我一回来就出现这种事呢?”
爷爷伸出他那枯瘦却又满是温暖力量的手,轻轻覆盖在我的手上,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有啊,你要记住,这世间万物,无论千般变化、万般复杂,终究都逃不开两个字,一个是‘命’,一个是‘缘’。你碰上这档子事儿,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也可能是缘分的牵引。”
爷爷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期许,继续说道:“上天有意让你来解开黑水村的重重谜团。爷爷我已经老了,岁月不饶人呐,不可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如今啊,是时候把这纷繁的世界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中了。”
听完爷爷这番饱含深情与期望的话语,我的鼻子陡然一酸,心里清楚,自己目前确实还欠缺挑起宋家大梁的能力。
我略带迷茫地看着爷爷,轻声问道:“爷爷,那我到底怎样才能再次进入黑水村呢?”
爷爷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阿有,跟着你的心走就好。”
爷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缓缓说道:“你父亲天赋异禀,聪慧过人,那时我满心以为,咱们姜家没落了好几代的术法,终于后继有人,能够发扬光大了。可是,自从你父亲离开后,我历经诸多世事,也渐渐想明白了许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