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卫码头之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邓演达眉头紧蹙,目光越过眼前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落在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时值三伏天,酷热难耐,阵阵海风裹挟着浓烈的鱼腥味扑鼻而来,令人感到一阵不适。
放眼望去,只见五千多名山东老乡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拥挤在狭窄的栈桥上。孩子们的啼哭声和老人们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喧闹嘈杂之声充斥着整个码头,仿佛要将这片空间撕裂开来。
“乡亲们,请大家看这里!”一名文书站在高处,手里高举着一只铁皮喇叭,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只要你们跟着我们去到海参崴,每个人都可以分到整整三十亩肥沃的熟地啊!而且,头三年还免除所有粮食税收!”
话音未落,原本有些骚乱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这时,一个身穿打满补丁短褂的粗壮汉子,突然叫嚷道:“官爷啊,您可别拿这些话来哄骗咱们老百姓啦!这种画饼充饥的事儿,俺们可见得多咯!”
听到这话,邓演达心头一震,但他并未慌乱。只见他敏捷地纵身一跃,稳稳地跳上一只破旧的木箱,然后哗啦一声展开手中那一卷厚厚的文书,用他不标准的官话高声说道:“大伙瞧瞧,这可是督军府亲自盖印的地契副本!看到这鲜红的大戳没有?等咱们到了目的地,就能立刻换成正式的地契文书!”
说罢,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实话告诉各位,就在上个月,咱们已经成功地从辽东运送过去了三千多人。如今他们在那边,顿顿都能吃上香喷喷的苞米面饼子,再配上美味可口的咸鱼……啧啧啧,那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啦!”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枪响骤然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五个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巾的彪形大汉,正骑着的快马朝这边疾驰而来。为首一人高高扬起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瞄准了前方的人群,眼看就要扣动扳机开火射击。
一直在人群中的邓演达反应极其迅速。他一个箭步冲到近前,顺手操起身边倚靠的一把 m98 步枪,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对着那为首之人便是一枪。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如闪电般呼啸而出,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为首之人胯下的马匹。那匹骏马发出一阵凄惨的嘶鸣声,随即轰然倒地,将马上之人狠狠地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原本隐藏在茶棚四周的三十多个便衣士兵,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窜出。他们身手矫健,动作敏捷,眨眼之间便已冲到那些匪徒面前。还未等匪徒们回过神来,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便迅速出手,瞬间就将这群乌合之众,死死地按压在了地上。
邓演达大步流星地走到被制服的匪首跟前,抬脚重重地踩在其脊梁之上,低头快速审问了几句,随即站直身子,大声怒喝道:“各位父老乡亲们都看清楚了,这帮无法无天的土匪,乃是小八嘎雇佣而来的!小鬼子害怕我们前往北方开垦荒地,发展壮大,所以才使出如此阴险狡诈的招数!”
说着,他伸手用力扯开那匪首胸前的衣襟,露出其胸口处狰狞可怖的黑龙刺青。见到这一幕,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愤怒的叫骂声和斥责声响成一片。
当天傍晚时分,夕阳如血,将整个海面染成了一片橘红色。十八艘巨大的铁质船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这些都是海三崴缴获的货船,被顾祝同安排过来,接送移民。这些船满载着一群满怀希望和憧憬的移民,缓缓驶向波涛汹涌的渤海海峡。
通过海运直达海三崴,要经过日本海,这对于海防几乎为零的华国,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些移民要通过辽东半岛再进入海三崴,那里同样有大量的卡车等着接送移民。这件事东北少帅出了大力,不但一路放行,还出动了东北军的马车帮着运送移民。
邓演达静静地站在其中一艘船的船尾,他身姿挺拔,目光凝视着远方海天交界处那轮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洒落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又急切的婴儿啼哭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阵哭声打破了海面上原有的宁静,邓演达心中一紧,连忙循着声音的方向俯身钻进了货舱。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正坐在角落里,她怀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海水蘸湿衣角来给孩子降温。
“大兄弟,能不能给俺一碗水啊?”妇人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怯意和哀求,小心翼翼地向邓演达问道。看着眼前这一幕,邓演达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他二话不说,迅速解下挂在腰间的水壶,递到了妇人手中。
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每一滴水都显得无比珍贵,老人们和孩子们的身体更为脆弱,需要更多的照顾。于是,他转过身去,对跟着的勤务兵大声吼道:“立刻传令下去,让各条船上的人都知道,从今天起,老人和孩子们每天要额外多分配半瓢淡水!一定要确保他们的饮水需求得到满足!”
海三崴军港西侧,三百多个由原木精心搭建而成的窝棚,宛如蜿蜒的长蛇一般,沿着山势缓缓蔓延开来。吴奇伟此刻正半蹲着身子,静静地守候在清澈见底的小溪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那些新来的移民们辛勤劳作的身影。只见他们熟练地运用手中的石板,巧妙地垒砌起一座座温暖舒适的火炕。
这时,一个满脸沧桑、双手布满老茧的粗壮汉子,凑到了吴奇伟身旁。他压低声音说道:“长官,俺们在那片林子里头,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罢,便向吴奇伟示意跟随自己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