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啾啾鸟鸣,唤醒了睡梦中的吴二白。
感受到依偎在胸口的重量,吴二白下意识摸摸被褥下,紧挨他的年轻躯体:温热干燥、不湿不潮,加之耳畔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可见孩子整晚安眠。
离魂症,惊悸多魇,通夕不寐的毛病。
他最担心的,就是吴歧夜不安枕。
现下看来,甚好。
不枉他和老三,如此耗时费力,给孩子遍访名医,总算有些效果。
他用整晚搭在青年身上的手,捏捏吴歧小脸儿,“小歧,醒醒。吃早饭。”
该说不说,这孩子脸滑如玉,触感极佳,每每叫他爱不释手,恨不能时时抚于掌下,细细摩挲,只是碍于长辈威严,理应克己持重,不好太过。如今孩子尚未醒来,他才敢放肆一二。
青年睡得极沉,闻言也只是“唔……”了一声,就把他抱得更紧,没了动静。
吴二白无法,只好在青年后腰上拍了一巴掌,试图让青年醒来。
“哎呀!干嘛?”
“扰人清梦,天打雷劈,懂不懂?”
青年闭着眼,满脸不耐烦道。
莫名就该被天打雷劈的吴二白:“……”
哎~~这孩子,起床气愈发大了。
二爷叹气。
他欲说些什么,就见青年睁开一只,朦胧带雾的狐狸眼,定定看了他几秒,忽然清浅一笑。
“嗨呀~~是爸爸?爸爸早~~么~~”
青年嘟嘴,在吴二白脸上亲了一下。
而吴二白,还沉浸在青年含蓄婉约的笑里,虽然这浅笑,眨眼间便消散不见,快到让吴二白误以为是幻觉。
我见青山多妩媚,不知青山见我如是否?
他回味着被青年亲在脸上的柔软触感——唔,他想应该是的。
他柔和了神色,看吴歧的目光充满怜爱,“嗯,宝宝早。”
青年不知自家二叔心里的弯弯绕,自顾自抱着二叔皱起小鼻子,“臭二叔,干嘛吵我睡觉?”
哼,也就是你,换了其他人,看我教不教他们做人?
“宝宝乖,该起床吃早饭了。”吴二白柔声道。
吴歧嘴巴噘得老高,用一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对吴二白说:“你告诉我,现在几点?”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窗外天还没大亮呢。
“哪个好人家,六点就起床吃早饭呀?!”他说。
开什么玩笑?他吴小歧能早上六点睡,但绝不可能早上六点起!
爸爸说得也没用!
他这爸爸,什么都好,就是年纪不大,作息复古。还没七老八十,就先过上老人家生活了。
“小歧,”吴二白无奈,“今天还有客人过来,总不能让人家等着。你要是困,就先吃了饭,再回来睡,好不好?”
吴歧瞪大眼睛,眼里的不满意都快溢出来了:“是谁?谁这么不懂事?早上六点就来拜访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不知道主人家九点以前不见客?”
“不是。”吴二白道,“是有两桩要紧事,不过他们九点才会来。”
“那你着什么急?”吴歧满脸不解,“九点的客人,六点就要在会客室等吗?等美国总统啊?”
吴二白:“……”他只是习惯性早起,并且想和宝宝一起吃早饭而已,怎么就招了这孩子这么多怪话?
但还没等他解释,就见吴歧翻身趴到他身上,牢牢抱着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人形抱枕,在上面“撒泼打滚”道:
“我不管,我不管!可怜的打工人,明天就要销假上班,见不到爸爸啦~~爸爸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吴歧可怜巴巴地瞧着男人,并对男人使用了大招:喊爸爸~~
吴二白血槽清空75%。
吴歧再接再厉,神情变得泫然欲泣,看吴二白的眼神也带上了幽怨哀伤,好像在看一个负心汉:“昨天还喊人家好宝宝,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今天还没提裤子,就不认人了吗?”
“倒是我自作多情,比不得客人更讨二爷欢心。”
“哎~~既如此,我也不敢耽误二爷,从今以后,二爷就当我去了吧……哎哟~~”
吴歧话没说完,后脑就挨了吴二白一个逼兜:“闭嘴!”
老男人磨磨后槽牙,忍住想把皮孩子一口咬死的冲动,重新把吴歧脑袋按回自己肩膀,恶狠狠吐出一个字:“睡!”
吴歧抱着爸爸闷声大笑,他就喜欢吴二白被他气到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或者说,是爸爸舍不得。
调皮的指头,戳戳男人脸,吴歧眨巴眨巴眼,故作无辜道:“那客人怎么办?”
若叫客人久候,引他们不快,岂不是我“吴黛玉”的过错?
“叫他们等!”二爷相当豪横,底气十足。
吴歧喜欢为他破例的老男人,他“啵啵”两口亲在吴二白脸上,毫不客气把吴二白当成自己的肉垫子,趴人身上继续睡了。
叫爸爸情愿陪他起床的每一天,都是幸福而愉悦的。
至于爸爸时常在心里默念那些什么咒啊,经啊的,他才不知道呢~~
已经等在门外的贰京,久候二爷不至,便知今日二爷也不可能像往常一样起身,躬身告退。
只要有他家小少爷在,他家二爷十之八九,是无法像往常一样早起的。
趁这会儿还有时间,他还是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小少爷爱吃的早点,叫他们多备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