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吴歧视线变化,又听到吴歧内心歌声的吴二白,面色冷沉看着,恨不得马上按床上教训一顿的熊孩子,直磨后槽牙。
这小混蛋想干什么?想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真是要反了!
“吴歧,别以为我舍不得动你,你就越来越……”
“越来越什么?”少爷这时也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双手环胸,用一种“虽然我坐着、你站着;论海拔你比少爷高,但论气势,少爷肯定比你高”的睥睨模样,抬着下巴打断吴二白。
“越来越爱你、越来越离不开你、越来越想无时无刻都让你陪着我、让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感觉谁都可以离开我,就你不行,是这样吗?”
一言不合就被年轻人抢了白(说甜言蜜语)的吴二白,瞬间哑火了。
他被吴歧的话搞了突然袭击,微微错愕之余,再一品吴歧的话,既让他有点儿想气吴歧偷换概念,态度蛮横;又从心底止不住泛起愉悦,高兴他之于孩子,是很重要的。
吴歧离不开他,就像他同样离不开吴歧。
这个认知让二爷顿时想起,刚才电梯里那颗草莓尖尖的滋味,虽然有些微酸,但更多的是清甜。
思及此,吴二白感觉自己应该是笑了,再看吴歧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不痛不痒、似是纵容的责怪:“胡搅蛮缠。”
“你别管蛮缠不蛮缠,你就说这话你爱不爱听吧?”年轻人也跟着笑,明艳活泼的笑脸,仿佛三月春光,让吴二白的心情随之变好。
感觉到二叔情绪变化,少爷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不管老男人在外面多厉害、多有威望,在少爷面前,还不是三两句话,就被他哄得缴械投降?
这么想着,年轻人就又行动起来,在床上三两步爬向吴二白,伸手把二叔锻炼得宜的腰杆搂住了。
他把老男人的腰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一点儿不认生把脸贴在老男人腹肌上蹭了蹭,又在老男人瞬间收紧的肌肉线条中,仰头看向吴二白,眼神还带了点儿幽怨:
“我告诉你臭二叔,别以为你长得帅、长得高、身材好、有腹肌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惹了我,可算……”
“算什么?”吴二白神情平和,垂头注视明显在和自己撒娇的人。他一手搭在吴歧肩膀上,一手揉揉吴歧发丝,显然没把少爷的“威胁恐吓”放在心上。
吴歧神色一凛,凶巴巴(奶凶)道:“算……踢倒了!你明白吗?臭狗蛋,还不赶紧把脸凑过来让我亲一口,还要少爷请你吗?”
“一点儿没眼力见儿!”
吴二白这次都没怀疑,就切切实实知道自己笑了。他依言半跪在孩子跟前,被孩子“么么”两口亲在脸上,黏黏糊糊蹭了好一会儿,才被孩子用额头抵住额头。
“嘿嘿,这才像话嘛~~”吴歧抱着老男人笑得一本满足,又用鼻尖蹭蹭近在咫尺的人,“爸爸,你爱我吗?”
“爱。”吴二白没半点犹豫。
“有多爱?”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就是想了解一下。”
“我以为我想掩藏的,其实什么也没瞒过你。”
“我了解的,是我了解的;你告诉我的,是你告诉我的。”
“所以非说不可么?”
“非说不可!”少爷斩钉截铁,根本不给老男人一点拒绝的可能。
“哎~~”吴二白叹了口气,不明白此刻几乎和他鼻尖贴鼻尖的人,又作什么妖。但他沉吟一会儿,还是缓缓开口:
“对你,我总是言语吝啬,又喋喋不休;我进退有度,又难掩笨拙;我知你甚详,又知你甚少。关于你,我想我还有很多问题难以回答,只好用余生来探索……”
说到这儿,吴二白目光专注且缱绻地看着,寄托他所有情绪的人,“所以小歧,你愿意等我吗?关于你那些天马行空、千奇百怪的想法,你愿意多给我点儿时间,让我了解吗?”
吴歧的嘴角,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扬起一抹清浅甜蜜的弧度。惯来古灵精怪的皮皮虾,学着二叔刚才沉吟的模样,想了想,然后笑容忽然加深了。
他侧头在二叔脸上落下一个吻,说:“当然可以。但……二叔要我等你的话,是不是应该再给我转个账。想套白狼让我空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原本还满腔柔情蜜意的吴二白:“……???”
特么的!他真想打死这小混蛋!现在是说钱的时候吗?狗崽子是钻钱眼儿里了吧?
二爷真想不明白,他平时也没亏待这孩子,给孩子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且这孩子自己搞投资理财,在金融市场也没少挣,怎么现在就一副见钱眼开的守财奴模样?
而在二叔心上再次反复横跳的狗崽子,眼看二叔因为他这句话,整张俊脸都瞬间石化,一副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者像被雷劈过的样子,根本憋不住笑。
年轻人因为和二叔讨亲亲,而自动圈在吴二白脖子上的胳膊微微用力,就叫整个人沉浸在“把他打一顿还是打一顿”思绪里,完全无法自拔的老男人,顺着他胳膊的力道,坐到他身边。然后少爷自己毫不羞涩,跨到老男人腿上。
少爷用自己滑溜溜的脸蛋,蹭蹭老男人的脸,软声道:“哎呀二叔,其实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就当我不好意思,故意拿这话逗你,行不行?”
“老话说得好:枯藤老树昏鸦,爸爸要爱我鸭——你不爱我,我要闹了。一嘴叨(亲)死你信不信?”
吴二白双手环住吴歧腰身,怕年轻人从自己身上摔下去,但听到年轻人这话,却只是面无表情吐了一个字:“哦。”
我再信你,我吴二白三个字倒过来写。二爷想。
见二叔态度冷淡,吴歧不满地晃晃圈住男人的胳膊,“什么啊?你什么态度?你不信是不是?”
“你刚才不还问我,能不能等等你,让你再多了解我一点儿?怎么这么会儿工夫,说话就不作数了?”
“你也不想想,活着哪有不发疯的?我这不就在以实际行动,让你了解我吗?”吴歧说,“不当人之后精神状态好多了。你也不想我天天不开心,把自己搞得很抑郁吧?”
二爷简直被年轻人恬不知耻的话,开启了新世界大门: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发疯还有理了是吧?还是说,你自己不抑郁的方法,就是把别人搞抑郁?
完全想不通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觉得是不是孩子在圈子里的工作、人际交往压力太大,才让孩子在离谱之路上越走越远的二爷,忍不住看看吴歧手腕上还挂得好好的,外面包裹了一层黄金壳的青铜铃。
莫非这铃铛,在他和孩子都不知道的时候,让人给调包了?
还是这铃铛到保质期了?
把家里的青铜树锯下来一点儿,给孩子做个新铃铛,有用吗?
二爷在这一刻,陷入深深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