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海顺手接过放在桌上,没打开。
反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三个盒子放在桌上,道:“小知,你的心意师傅领了,可这手表实在是太贵重,我不能收。”
周知笑道:“放心吧,师傅这三块表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我告诉你,你别和其他人说。”
魏长海点点头。
“师傅,我现在在香江开了一个漫画工作室,每个星期能挣好几十万港纸;然后,我的漫画角色授权给玩具厂生产玩具,从2月份到现在已经收了三四百万米元的授权费,今年少说点也能收一千万米元。”
魏长海惊的含在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又听周知说道:“师傅,我能有今天,全靠你以前给我打下的绘画基础,所以这几块表真不算啥。
今天我去文物商店瞎逛,见到这枚吴昌硕篆刻的印章,我想你一定喜欢,就把它买下来了。”
魏长海打开锦盒,见里面是一枚田黄椭圆印章,拿起印章仔细打量起来,约一寸半高,一寸长,最宽处约半寸。
钮上刻的是一头大象卧于台上,两童子一上一下正在冲洗象身。
钮下阳刻一圈云纹,并在其中落“尚均”二字篆书阳款,印文是‘癖琴’二字。
印钮与印身基本同高,比例颇为优美;
大象恬静的神情,还有身上的细毛、毯子的花纹以及人物的动作,均刻画得十分细腻到位。
看了半晌,咂嘴道:“周尚均的印钮雕刻技法纯熟自然,已入化境,不愧有尚均钮之称。”
端详了一会,又翻过印章来看印文,啧啧称奇,“缶翁(吴昌硕)不愧是被人称为石鼓篆书第一人,这刀法……。”
魏长海一下就沉浸到吴昌硕篆刻的那两个印文之中,周知也不以为意,师傅就是这样的。
过了好半晌,听见魏长海长长嘘出一口气,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感叹了两声,抬头问道:“小知,这印章不便宜吧。”
“一千八百六。”周知老老实实的回道。
“你小子运气真好,这印章居然被你碰到了。这印章虽然有点贵,但确实值这个价。这印章我玩一段时间再还你,另外,手表你拿回去。”
“嗨,师傅,我以后遇到雕刻都比较少了,这印章我留着没用。另外,那表主要是送给师母和师姐的,你只是顺带。我走了,您别送。”
说完,周知将放在茶几上的挎包背起来就跑。
魏长海追出办公室叫了几声,周知毫不理会,骑着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
在大太阳下骑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吹着风扇缓了好半天,又喝了两瓶汽水才把汗收住。
晚上得去澡堂子洗个澡,回来这几天就只能拿湿毛巾擦身子;
周知有点忍受不了这种酷热的气候却不能洗澡,浑身都是酸臭味的状态。
周知休息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做饭了,便将煤油炉端出来,抓了两把小米淘了淘;
今晚他准备熬点小米粥,再蒸几个不知老娘从哪拿回来的馒头。
想了想,从墙上取下才买的金华火腿,大大切了一块下来,切成薄片放盘子里,和馒头放在一起蒸。
不吃点肉,心里总是不得劲。
一家人就着六必居的酱菜和鲜香的金华火腿,吃了一顿清清淡淡的晚餐。
这天气太热,胃口本就不好,小米粥加馒头正合适。
见老娘在收碗筷,周知道:“爸,走去澡堂子里洗个澡,这天气太热,身上都馊了。”
周世贤想想也是,别看自己一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教室里,晒不着太阳;
可粉笔灰天天在吃,身上出的汗也不少;
虽然每晚都会用毛巾擦身上,味道也不明显,但身上黏黏的非常不舒服。
站起身来便进了卧室收换洗衣服去了,周知也拿布袋提了短裤和两股筋背心。
临出门,周世贤又在脸盆架下翻了翻,找出一块比鸽子蛋大一些的黄色鹅卵石揣进裤兜。
周知不解的道:“爸,你揣块石头干嘛呢?”
“搓皴儿。这你都忘了?”
周知这才从记忆深处找到这么一点印象,这玩意就是拿来搓手脚上的死皮污垢的,必须得是麻麻赖赖的,光滑的鹅卵石还搓不下来。
爷俩跟冯淑云说了一声,就骑着28寸大永久车直奔清华园浴池。
从夕照胡同到清华园浴池,两公里都不到,没一会就骑到了,这住在城中间,去哪都方便。
停好车,交了三分钱的单车管理费。
才进浴室就听到有服务员吆喝,“来了您内,里边请。”
爷俩冲服务员点点头,继续往里走,不一会,又听有人吆喝,“到了您内 ,这边走。”
爷俩就跟着那人继续往里走,到了刷着棕漆的更衣柜前,更衣柜上面有门,还有挂锁的扣板。
下面是空的,可以放鞋。
更衣柜前有一张小床,床上摆着两大一小三条毛巾,周知正不知咋弄,就见周世贤几下脱滑溜。
周知正想跟着做,却看见周世贤胸腹间有数条异常狰狞的红褐色疤痕,看着像是被什么烫伤的。
周知诧异的问道:“爸,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老周淡淡的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说着,先拿起块大毛巾围住下身,又拿起另外一块大毛巾直接披在肩上,遮住伤疤;
接着将小毛巾挂在肩上,低头找了双趿拉板穿上。
正要往里走,见周知还穿着衣裤发愣,便道:“看什么呀?磨磨蹭蹭的,赶紧的。”
周知赶紧依样画葫芦,弄好就跟着周世贤往里走,来到洗澡间。
里面有两个大泡池和数个小泡池,或许是今天比较热,洗澡的人并不是太多。
周知从未泡过这种澡堂,记忆里对泡澡的印象也不深,只能跟着周世贤有样学样。
见周世贤将腰间和上身的毛巾解下,扔在旁边的木凳上;
周知又看到周世贤的背上有数条长短不一的淡褐色印子,横跨了整个腰背;
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来,老父既然不愿说,就暂时不问了。
周世贤只带着那块小毛巾来到小池前,先撩了些水在身上;
周知也跟学,却被小池的水烫了一下,缩了缩身子,这池子里的水温起码得有五十度。
周世贤笑道:“你跟着我干嘛?你一个年轻人哪泡得了这小池?去泡大池去。”
周知看了看,果然,泡小池的基本都是上了点岁数的,泡大池的大多是年轻人。
便灰溜溜的去了大池,果然,大池四十来度的水温刚刚合适。
周知将身体沉入水里才惬意的长出一口气,便被对面一人的动作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