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为何潜到我府上?”
连钰脑中筛了一遍人选,进京之后自己行事一直很低调,究竟是何人持剑来此?是来杀人?还是来试探?双方过招间,连钰多次思考无果,只能先应对眼前敌人。
来人功夫很高,手中一把长剑呼呼刺来,似是带着主人满腔的怒意,
持剑劈刺间,连钰渐渐发现,来人使出的剑招虽然凌厉,但是招式中却未见杀意,她心内暗忖一瞬,在对方再次飞身劈刺过来时,持剑右手微微蓄力,挥手对着对方,向上用力一劈,内力瞬间化作剑气,将对方震得一连后退数十步,
连钰旋而一鼓作气,趁势一跃,剑刃直冲对方面门而去,对方本就因刚才的剑气障目,此时身形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有迅速转头,打算躲避攻击,
谁知连钰身形立顿,并未继续向前,而是手腕一转,剑刃方向改变,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断了对方面巾。
面巾掉落,一张熟悉的脸展现在连钰面前,对方看着连钰尚架在自己脖颈处的剑刃,未曾出声,连钰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收起剑,莞尔笑道,
“少渊若想要和我过招,直接说便好了,怎么还搞偷袭这一套?”
原来来人竟是连钰的好友,今科科举探花郎-钟白。
连钰说完,又想起青月还在和钟白带来的人厮打,转头冲着还在厮杀的青月喊停,
“青月,住手,是朋友。”
青月闻声停下,收好剑,又看了一眼摘下面巾,快步走向对面男子身后的对手,亦去连钰身后站好,
“少渊,既然来了,就喝杯茶吧,”
连钰待双方都停下,唤着钟白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她举起茶壶,斟满一盏香茶,推到自己椅子的对面,含笑等着钟白过去共饮,与以前相处时的连钰没有半分不同,
钟白见此,也没有说话,兀自收了剑,走过去坐在连钰对面,饮了一口茶,开口评价道,
“瑞山的茶,一如既往的好,但瑞山的剑法更好,不知师承何人?”
他唇角勾着,眼中却没多少笑意,
“哈哈哈,少渊谬赞了,刚才明明是少渊未尽全力,就不要笑话我了。”
连钰依旧含笑以对,
“瑞山也未曾使出全力,说来,我还未曾见过瑞山真正的实力。”
钟白放下茶盏,目光没有看茶盏的方向,只是盯着眼前淡定微笑的连钰,
“友人过招,何必咄咄逼人,点到即止,下次再战嘛。”
连钰举起面前的茶盏,并不闪避钟白的目光,
“瑞山,为什么?”
钟白说完这句话,唇间不再勾笑,面上已经只剩下质问的严肃,
“什么为什么?”连钰放下手中茶盏,依旧面带微笑,微微歪过头,好奇询问道,
“她?”钟白伸手指向连钰身后的青月,
“冒充苦主菊香,扰乱案件,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嘛?”他语气中有隐隐压不住的愤怒,
“什么扰乱案件?分明是他们官官相护,害死平民,怎么到你嘴里就是…”
“青月!”青月听钟白指责自家公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便要和对方算账,
钟成见青月伸着手过来,担心她伤到公子,也跟着上前一步,手压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青月见钟成的架势,马上也以手压着剑柄,准备随时出鞘,被连钰一声厉喝,阻止了。
连钰抬起眸子,看着钟白,语气平淡的问道,
“钟白跟踪了青月多久?看到整个过程了嘛?”
“能看到的自然都看到了!”钟白回道,
“那少渊应该知道案子的来龙去脉了,怎会只得出一个‘扰乱案件’的结论呢?凶手伏法,逝者雪冤,不是皆大欢喜吗?”
“但以假证人来断案,如何能够服众?你这样急功近利,不惜以假乱真,不怕早晚会作茧自缚?”
“我们公子才不是急功近利,也不会作茧自缚!钟公子可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皎皎公子,恁高的姿态,说话腰一点都不疼吧?你又不是死者,有什么资格来诅咒我家公子?你…”
“青月,你再乱开口,我就罚你回去。”
青月见钟白语气极其不善,脾气马上又上来,对着钟白便又是一顿怒怼,连钰听着后面青月说的有些过了,连忙出声阻止。
针对钟白的质问,连钰也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问他,
“若不让菊香再次出现在公堂上,少渊打算如何破局?”钟白瘪瘪嘴,未曾答话,
连钰看钟白没有回应,继续说道,
“对方的布局丝丝入扣,摆明了就是让苦主明明白白的吃哑巴亏,我可以穿插桩子的,只有这一处,否则,只有在暗无天日中苦苦等待下一次机会,但结果已经证明,我赢了。”
“可是,你这样与那些用阴谋诡计算计人的…那伙人,又有何不同?你这样给冤屈者找回的所谓真相,本就是掺了假的,又谈何正义?”
钟白对连钰的话,很是不能认可,他面带失望的看着连钰,质问道,
“瑞山,我们读的是圣贤书,当随圣贤之道做事,又怎么做出这种不和君子之道的事?”
“掺了假?呵呵,想不到少渊竟是如此迂腐之人,什么是有违君子之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当然不知如何行其道?对于菊香之事,我连钰问心无愧,”
连钰在钟白三番四次的指责中,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她看着对方被气得发白的脸,转而又笑道,
“至于圣贤书?恐怕少渊要失望了,我从小读的是‘世道论’,遵的是适者生存!圣贤书上的那些高谈阔论,对我来说,太远了,我够不到,也…要不起。”
连钰心内十分委屈,但无法诉说,她骄傲的看着钟白脸上又气白了一分,十分解气,
此时院中灯笼纷纷亮起,连钰遂抬头看了看天色,回首意味不明的邀请钟白道,
“天色晚了,我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少渊要留下一起吃晚膳吗?晚膳我点了红玉羹,非常好喝开胃。”
钟白看着面前连钰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起身带着钟成,跃上墙头,只一瞬,二人身影便消失了。
“公子,他刚才那么说你,你怎么还拦着我啊?”青月见对方离开,马上和连钰抱怨道,
“看来平时我还是太放纵你了,这两天,在沈府憋着你了?”
连钰坐回椅子上,瞥了青月一眼,无情的说道,
“嘿嘿,沈府遇到了这种糟心事,沈大人又是个说话一板一眼的,说实话,在沈府这两天,确实有点闷。”青月偷偷瞄着连钰的表情,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你呀,没任务做的时候,就是个静不下来的,还不去给我准备净房沐浴?”连钰了解青月跳脱的个性,遂无奈的吩咐她,想再安静坐会,
“公子不是要喝红玉羹?怎么又改成沐浴了?”青月觉得今夜公子怎么有些跳脱,她都有些接不住招了,
“还喝红玉羹?你家公子什么时候申时候吃过东西啊?还不快去?”连钰转脸,看着青月假装生气的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
青月一溜烟的跑走做事去了,连钰重新坐会桌旁,对面茶盏未动,人已经离去,她看着天上仅剩一小半的下弦月,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