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只有一个:况耀祖被锦衣卫发现,他在崔玉琬床上。
那怎么传播这个消息,就是编册子的人下的工夫了。
可以是:‘荒唐!崔家玉琬小姐惨遭锦衣卫陷害,天理何在?’
也可以是:‘崔思敬送女孝敬上司,亲女玉琬被捉奸在床。’”
崔知礼眼睛突然“叮“的一下,亮得吓人。
脸上老气横秋的神情尽数褪去,他一拍大腿,朗声接道:
“长姐,长姐,还可以是:
‘锦衣卫追凶,崔玉琬藏人,床上见真章!’”
精彩!绝!
崔轻寒简直要喝一声彩!
看来崔知礼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狗仔圣体,一点就通。
看这标题,床上见真章。
一语双关,多抓人眼球。
崔知礼越想越激动:
“我明白了!我站在哪一边就怎么引导消息的写法。看册子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受到我的影响。”
“孺子可教!”
“这书行在哪儿?长姐可否为知礼引荐?”
“没有这样的书行。”
“啊?”
“所以,我要办一个,不是书行,我准备叫它‘墨仙台’。
墨仙台不仅要发行那样的册子,还会推荐展示诗书画,既有名家大作,也给真才实学的学子展示的机会。
在墨仙台,因为一首好诗而名扬天下,绝不是个神话。”
崔知礼的星星眼,一闪一闪亮晶晶。
“所以,长姐要我做什么?”
崔轻寒一字一顿地说:
“做那个墨仙!”
“啊!”崔知礼张大嘴,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怪他一惊一乍,一个还没中举的秀才,有什么资格担此大任。
崔轻寒心道,不是缺人嘛!赶鸭子上架,也是没办法的事。
“编册子好说,我自会拿消息给你,让你来点评编撰,编好让我过目即可。
至于诗书赏鉴,难道你不会求那夫子岳父为你把关?此乃风雅之事难道他会拒绝?”
买一送一的算盘,轻寒早就想打好了。
崔知礼仍处在极度震惊当中,坐在地上瞠目结舌,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崔轻寒,让他感到太陌生。
“实在不行找小郡主的父亲帮忙,荣国公齐青石可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太子太傅,你还担心什么?。”
“小郡主也听你的?”
“在生意上,小郡主和司督主都听我的,我是他们的掌柜。”
两尊大佛一搬出来,崔知礼立刻没疑问了。
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又扑通一声跪在崔轻寒面前。
轻寒还没反应过来,崔知礼当当当三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磕完头,也未起身,而是三根指头并起,竖在耳旁:
“崔知礼发誓效忠长姐崔轻寒,绝不背叛。
若有违背,我崔知礼必遭天打雷劈,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胞妹崔知瑶永被秦晚烟拿捏,生不如死;
娘亲梅疏烟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够毒!
崔轻寒不禁高看崔知礼一眼。
对安王,对夫子他都八面玲珑,虚与委蛇。
因为那不是他真正的目标。
而一旦认准目标,就抛开所有顾虑,断掉后路,誓死追随。
对自己够狠的人往往做起事来也最拼命。
崔知礼是因为轻寒太缺人,不得已才找来的。
现在看来,难说此子今后不会成大器。
秋寒院的梧桐树下,飘落的树叶铺了厚厚一层,在那一地的金黄中,崔知礼郑重其事对崔轻寒说:
“长姐,今日你所说皆对。
我自私、冷漠、算计,我在夫子和安王之间徘徊,以索取最大的好处。
但长姐唯独错了一处,思茹不是我留的退路。
我只是不愿她嫁进崔府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而父亲又是绝不会放我离开崔府的。”
少年的爱,并不敷衍,他是真心为两人的以后做打算。
“对不起。”
轻寒诚心致歉。
天色已晚,轻寒便不再找王姨娘,反正已落实一个人选,今日目标达成。
第二日一早,轻寒拿着地契约上明珠和淡月,去未央街看司行舟的那块地。
正巧,明珠拿着八十万两银票,淡月也将都督府送来的五千银票一并交给轻寒。
明珠身边惯常跟着李嬷嬷、宝笙沉香、星矢紫龙。
李嬷嬷还带来荣国公府的管事和十来个精干的小厮,三个婆子。
齐夫人交待,今后都得听轻寒安排。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轻寒道了谢,便干脆地把人收下。
秋月茶楼歇了业,苏大便也跟着一起来看看新地方。
到了未央街地界儿,傻眼儿了。
哪是什么空地?
俨然一片竹树山石,烟柳画桥的精致园林。
最可喜的是,园中有几眼温泉。
池中热气蒸腾升起,遇周遭树木青萝,又形成缭绕雾气在园中萦绕。
园林本就筑亭辟馆,朱户绣窗都是现成的。
亭台馆阁掩映在缕缕薄雾之中,迷迷蒙蒙,似幻似真,恍若仙境。
只需在大门处立一醒目招牌,再将各馆的通道改造一番,既有独立入口,又相互连通即可。
剩下的,就是按要求做些布置,要美,要仙,方配得上“梦华仙馆”的名字。
就在轻寒安排事务之时,外祖虞正庭和两位舅舅虞回舒、虞回志也紧赶慢赶来到京城。
顾不得休息,祖父舅舅们便让东来初成两兄弟带去秋月茶楼。
哪知扑了个空,从邻居家得了消息,转头便朝未央街赶来。
一路上,虞东来将表妹在崔家的遭遇细细说给祖父知晓。
听得虞正庭和虞回舒、虞回志又气又痛又喜又悔,真叫个百感交集。
下得马车,虞正庭远远看见轻寒,眉目间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七八分相似,便料定是自己外孙女。
走近,还未开口,眼泪便止不住流了出来。
那张方正威严的国字脸上,嘴唇颤抖着,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一把将轻寒揽入怀中,老泪纵横。
两位舅舅也红着眼眶看向轻寒,透过那熟悉的眉眼间寻觅秋屏的痕迹。
祖孙三代见面,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轻寒见外祖和两位舅舅情真意切,也有了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