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内,沐晨又一脸恹恹,提不起精神,满心都是烦躁。
“又碰上什么烦心事啦?”
柳香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声问道。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哪会不知道缘由。
沐晨苦笑着,一脸无奈。
“我觉着自己就像掉进了个永无休止的争斗漩涡里,和陆家斗,和二皇子、四皇子的人斗,和周兴成斗,跟藩王斗,还得和马奴、夷狗斗。
照这趋势,往后肯定还有数不清的争斗。我不过就想安安稳稳、舒舒坦坦地过日子,这繁琐事情甩也甩不开,挣也挣不脱。
要是一直斗到死,还不如去当个普通打工人呢。”
“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
柳香儿一边温声安慰,一边抬手,又给沐晨斟了一杯茶。
“姐姐,你瞧,自从你认识我,本也开始过上了些舒坦日子,可现在呢,不是明争暗斗就是刀光剑影,着实是烦。”
“这是怪上姐姐了?”
柳香儿笑道。
“弟弟哪敢呐,姐姐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盼着能在家,守着老婆以后添个孩子,过个与世无争的富足日子便也满足了。”
“再咬咬牙坚持几年吧,等燕王登基,说不定就好了。”
柳香儿宽慰道。
“燕王继位?就算燕王继位了,我看,要是周兴成不死,到时候我可能觉得待在边城,都是幸福的。
再说了,皇帝要是还能活个三四十年,那我可有的熬了,说不定还熬不到那个时候。”
一想到这辈子怕是过得比上辈子还痛苦,沐晨也是头大。
“皇帝怕是没那么长命了。他身子骨越来越差,只是对外瞒着消息罢了。如今朝堂上好多奏折,都是燕王在处理。”
柳香儿轻抿了一口花茶。
“皇帝是得了什么病啊?”
“心病吧,祁王、静妃、二皇子,这些都是皇帝的至亲,还有樊信、樊义这些打小就陪着皇帝的人,全都没了。
皇帝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况且,他本来身体就不好。”
沐晨一时语塞,细细想来,确实如此,皇帝虽说表面上看着没异样,可背地里,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柳香儿接着往下说,提到这个灭了自己满门的仇人,柳香儿的话语里听不出只有冷漠。
“皇帝也知道燕王谎报军情,害得夏侯青一家惨遭灭门。
要是还有别的选择,他肯定不会立三皇子为太子。
一边心里厌恶,一边又没别的办法,我寻思着,在这双重折磨下,皇帝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即便皇帝知道三皇子的军报有假,但是对于夏侯青拒绝皇命而执行樊永的军令,他的家人也逃不脱一死。
柳香儿这些看法,很大一部分是慧妃派人悄悄告诉她的。
虽说皇帝眼线众多,可谁能想到,柳香儿竟藏在南江的青楼里呢?
说不定,皇帝压根就没料到,还有个太子一党的余孽藏在这儿。
“就算皇帝真死了,天下也未必就能太平。马奴夷狗都在虎视眈眈,要是新皇不是个贤明君主,这天下,估计只会更乱。”
“你去守个边城?”
“不去,天天被马奴和夷狗围着,觉都睡不安稳,我才不干。”
“先别急着拒绝。你留在这儿,迟早也会被派去守边城,而且还是在平西侯手下。往后皇帝一道调令,你还得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你也没得拒绝。”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管是被樊永要走,还是跟着宣立勋,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个高级打工的,处处受人管束。
“姐姐,教我怎么办?”
“你还记得飞沙堡吗?”
沐晨当然记得,那个孤悬在大周版图之外的飞地,若让自己守这地方自己可不去,那地方不大,粮食还依赖外界供给。
而且,他听说飞沙堡之前因为守堡的人撤离,已经沦陷了,堡里的人也都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飞沙堡东北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座绝壁山城,以前可是边军的重要据点。
那地方,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所以夷人和马奴都没把它当回事。
这座城建在绝壁之上,只要有三千守军,来上十万人都攻不破。
城里还有地下水,足够上万人日常使用。”
柳香儿说的清楚,仿佛去过一般。
“姐姐,你咋对这儿这么了解啊?”
“这座城原本也是大周的地盘,后来被蛮夷占了去。可那儿没有草场,对蛮夷来说没啥用处,他们就又给弃了。
当年,我兄长就打算先把这儿占了,当作分割马奴和夷人的前沿阵地,也算是大周北伐军打进北境的第一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