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身体康健，耳聪目明，身边又有云影那样细致入微的宫人贴身照顾，怎么会不小心摔倒？”
“恰好臣妾离席时踩中这枚珠子，脚下一滑，便想到太后娘娘是不是也踩到了什么光滑的物件才摔倒？”
“不过，这也是臣妾的猜测，实际情况如何还需要陛下明鉴了。”
粉白的柔荑躺着一颗纯白砗磲珠，难以想象这便是害得太后摔跌的凶手。
伺候谢太后的云影步出来，见太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担忧得垂泪，听得程明姝所言，不由出声。
“陛下，奴婢当时搀着太后娘娘，那宫苑是奴婢走过成千上百次的，断不会有让人磕磕绊绊的地方，平整得紧，如今事出突然，想来太后娘摔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求陛下明察。”
云影一心向着谢太后，如若能找出暗害她的凶手也能出气。
谢临渊扫了一眼程明姝掌心的珠子，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高盛康，让人去查查珠子的来历，以及事发时有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未出结果，谢临渊不打算离开寿康宫，程明姝也伴在他身侧。
齐太医与黎砚则回了太医署取药。
等待期间，程明姝时不时紧盯晏依玉。口里塞得布团已经被她取出，她趴在软榻上，脸埋进手臂，看不清神色，但微微发抖的身躯泄露了不安的情绪。
晏依玉埋首臂弯，脑中飞快思索，她本意是打算在家宴上制造谢太后摔跌的意外，自己再舍身相救，以此换来陛下的怜爱。
可哪里想得到，计划追不上变化，谢太后纸糊似的，一摔就摔得昏迷不醒。
事情闹大就算了，怎么都与她扯不上关系，但程明姝那贱人眼睛真尖儿，居然拾到她故意遗落的珠子。
晏依玉想办法脱身时，高盛康重返殿宇，躬身禀报。
“陛下，老奴查出来了。内务府一个月前进了批砗磲珠子，共二十枚，其中十五枚被尚方局拿去给宫里的贵人们做首饰。”
“做好的砗磲首饰已经有部分送去了六宫，分别是撷芳殿、长芳殿、流云宫，这珠子到底是从哪个宫的首饰落下来的，让人去各宫看一下便知。”
“另外，怀答应说她完整瞧见了太后摔倒时的情形。”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晏依玉才打了怀芷瑶一巴掌，如今怀芷瑶又发现了晏依玉的端倪。
谢临渊淡道：“召怀答应入内。”
有全程目击的人，此事就好查了，到底是意外还是蓄意？
怀芷瑶娉娉婷婷地走进来，脑袋垂得很低，像是在掩饰什么，“妾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谢临渊：“说说太后摔倒时，你看见了什么？”
怀芷瑶抿唇回忆，“太后娘娘从主殿出来赏月，兴许是站得累了，想要去不远处的石桌边落座。而晏答应她就跟在太后娘娘身后，妾亲眼见到她袖子里掉出了白色的东西，妾以为是眼花，可下一刻太后娘娘忽然矮身，扯着烛台摔倒，晏答应也赶上来。”
“胡说！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害得太后摔倒？”晏依玉反应强烈，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扯动背后的伤口，疼得她软倒在榻上。
“妾可从来没有说。”怀芷瑶连忙摇头否认，这句话她说与不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一句“袖子里掉出白色东西”“下一刻太后娘娘摔倒”便能说明此事不单单是意外那般简单。
高盛康拿着砗磲珠子在她眼前，问道：“怀答应说的珠子可是此物？”
怀芷瑶微微抬眸瞧清后，忙不迭点头，“就是这个，妾起初还以为是眼花，没想到是真的，看大小就是它。”
怀芷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晏依玉一句不是，但句句都是将晏依玉按死。
谢临渊冷眸射向晏依玉，声音朔冷，“你还有何话要说？”
晏依玉咬着牙忍着痛，直起上半身，不惜扯破伤口，凄惨可怜。
“陛下，妾实在冤枉。那砗磲珠子不止长芳殿有，撷芳殿也有，家宴上那么多人，怎么就那么巧，偏让怀答应看见了太后摔倒的过程？还诬陷于妾身？”
“妾可没有污蔑晏姐姐啊……”怀芷瑶柔柔地说。
谢临渊品出不对劲，怀芷瑶自入殿后便一直垂首，即使看向高盛康的珠子，也是微微侧脸抬头，她在掩饰什么？
“怀答应抬起头，何故一直低头？”谢临渊质问。
怀芷瑶却像被戳破伤心处，双肩颤动，始终不肯抬头。
见她迟迟不动，高盛康提醒：“怀小主，陛下让您抬头呢。”
再三催促下，怀芷瑶才慢慢抬起头，一张清丽姣好的面容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
程明姝一看，唇角勾动笑了下。
怀芷瑶在晚宴时脸上的巴掌印还不清晰，显然是刻意用水粉遮盖的，如今却又故意擦掉，在陛下面前显露，说她没有针对晏依玉的心思，谁会信？
“这是怎么回事？”谢临渊微讶。
怀芷瑶睨了晏依玉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程明姝启唇解释，“中秋宴之前，怀答应与晏答应起了点摩擦，臣妾恰好路过看见了。”
打人不打脸，什么摩擦能让怀芷瑶脸上挨一巴掌？
谢临渊明白明姝最是公允，不然自己也不会让她执掌尚宫局，估计摩擦是小，晏依玉刻意刁难才是真。
而怀芷瑶无家族依靠，在宫里行事谨慎，被晏依玉打了也不敢声张。
晏依玉都进了一趟冷宫，本以为她骄纵的脾性已经改了，没想到还是一成不变。
“那也是她先撞妾的，妾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打了她一巴掌后才发现怀答应，妾不是故意的！”晏依玉咬唇为自己辩驳。
她说完像是想通了什么，指着惺惺作态的怀芷瑶说：“一定是她记恨着妾，所以才故意栽赃陷害！”
“那砗磲珠子的首饰撷芳殿也有，试问若真是妾动的手脚，又怎么会落得个烫伤留疤的下场呢？”
“妾请陛下明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