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很平淡,似乎并不觉得这算得上什么,甚至解释起来都是轻描淡写。
“清如,她是我的秘书,今天来只是公事……”
宋清如看向他,又看了一眼郑雨瑶。
毫不避讳的,在眼中闪过鄙夷,凉薄的近乎厌恶。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温馨的屋子,里面的一切都是她曾精心布置过的,尽管曾经毁掉过。
但,总是曾经的家。
以后又没有家了。
不过,好像也习惯了。
“沈砚,这房子我也不要了,留给你……不,应该说,留给你们。这里面的东西,送人还是扔掉,随意。”
随便怎么样吧,她只要离开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沈砚瞳孔震了震,下意识准备说什么。
宋清如却已经侧身避开沈砚,绕过郑雨瑶,只身往楼梯口走。
沈砚想去追,郑雨瑶却挡住了他。
“沈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我只是想问你关于新项目的事……”
又是这样梨花带雨,双眼通红的样子。
但沈砚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让开。”
沈砚声音很冷,一点情面也不顾。
郑雨瑶看着他,想起他前几次对自己的容忍和关切,还以为……
她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到旁边去了,看着沈砚追了出去。
宋清如走到一半,忽然觉得浑身泛疼,针扎一般,熟悉的痛感。
但她硬生生忍下来了。
不能停。
离开,离开这个地方。
不能把尊严丢在这里——再一次。
外面的阳光,总归是暖和的。
沈砚下到楼下,宋清如已经上了车。
他冲着车窗喊她:“清如,等等。”
宋清如视线盯着前面,面色虚白,打动了车子。
“清如,你下来,听我说!”沈砚又重复了句。
宋清如深吸了口气,将手刹放了下来,踩紧了油门。
沈砚仍旧不松手,紧紧捏着把手。
宋清如看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松开了刹车。
车子一下冲了出去,沈砚感觉到惯性在拖动他,有人一把拉开了他。
宋清如走了。
郑雨瑶慌张的抓住沈砚的胳膊问道:“沈总,您没事吧?”
说完,她看着远去的宋清如,皱起了眉,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
“太太也太狠心了,就不怕伤到沈总?”
沈砚没听见似的,一把甩开她的手,郑雨瑶险些没站稳。
“沈总!”
沈砚回头,呼吸急促,眼中都是没有散去的慌乱,眼底遍布猩红血丝,胸膛混乱的起伏着。
郑雨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态的沈砚。
“给陈特助打电话,对顾氏收手!”
宋清如生气了,这事绝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否则宋清如一定会真的恨他。
郑雨瑶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沈砚再没说什么,几乎算得上慌乱的几步跑向自己的车,几步路的距离竟险些找不清方向。
郑雨瑶看着他的车子远去的背影,攥紧掌心,眼中生出稚嫩的恨意,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特助的号码。
“沈总说,让顾氏,一辈子爬不起来。”
陈特助一顿,不解:“先生之前不是说,给他们点教训就行了吗?”
“你是在质疑沈总的决定?”
陈特助还是觉得不对劲,不信沈砚会下这么狠的手,随即挂断了电话,转而给沈砚打了过去。
可是沈砚始终不接。
陈特助犹豫了一下,几番斟酌,还是决定先相信郑雨瑶。
宋清如的车开的飞快。
她坐在车上,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脸颊虚白,刚才那种痛楚又袭遍全身。
她努力调整呼吸,试图缓解痛苦。
“银……”
那些痛苦袭来的时候,都是银在她身边陪着她,所以她下意识的呼唤他的名字。
宋清如用最后的力气,把车子停在路边。
后面不知道是谁,总是他身上带着一股淡薄的微凉。
那人打开了车门,疼的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伸手抱住了痛苦的宋清如,带她离开了这里。
——
佣人送来了药,止痛的,强心的,稳定血压的。
沈砚把这些药灌给宋清如的时候,手都在不停颤抖,他不知道宋清如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么痛苦。
看着宋清如这个样子,沈砚更害怕频繁出现的那个梦了,梦里那个男人,一直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不是就是关于宋清如的事情?
“查清楚了吗?”
私人医生摇头:“太太的一些指征正常,病因还是……无法确定。”
沈砚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他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宋清如身上,宋清如疼,他就也疼,宋清如皱眉,他心里更是拧着疼。
“知道了,下去吧。”
宋清如还在昏迷,身下被汗浸湿,她却好像很冷,蜷缩着发抖,嘴里呢喃着什么。
沈砚贴过去听,听见她说:“银。”
顾鄞?
她在想他。
沈砚闭上眼,克制的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肩膀都有些发抖。
爱之深,责之切,他不明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宋清如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一点预兆都没有,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别担心他了,我收手了,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生气了。”
也是宋清如连那个房子都不要的时候,沈砚才真正的害怕起来,他意识到宋清如是真的打算不要他了。
沈砚抱住她,声音颤抖:“清如,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爱我了,你也看看我吧?”
像个无措的孩子,语气里带着悲哀,带着浓重的希冀,还有一点点失落。
怀里的人及时在痛苦中,却还是下意识的推开他。
寂静,无边的寂静。
宋清如感受不到怀抱,她只觉得是一块厚重的石头压着她。
这个人所有的呼吸都变成了厚重的壳子封住她,连呼吸都不给她,冰冷生硬,她连话都说不出。
她始终感谢的重生,在这一刻,变成了新的折磨。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不给她长久的时间,却要让她再感受一次痛苦的煎熬,重生,只是上天为了惩罚她吗?
是谁让她再来一次?
“疼……”
宋清如口齿不清说,沈砚的心口顿时跟塞进去一把针一样,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