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西洲也不给许知意开口的机会,指着矮几上的食盒。
“本王知你喜欢吃这家的麻糖,顺便还买了几样新出炉的点心,你尝尝看。”
看着祁西洲一脸讨好的表情,许知意到底没忍心拒绝。
陈记麻糖酥脆不粘牙,远近闻名,有时去迟了就买不到了。
祁西洲真是有心了。
有些事,即使很小,也能令人心中欢喜。
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多谢王爷。”
许知意含着糖,眉眼中是她都未察觉的幸福满足。
祁西洲单手托腮,专注地盯着她看。
一块糖而已,她竟开心得像个孩子,祁西洲不由看得出了神。
或许,自己对她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
“好吃吗?”
许知意点头,顺手捻起块递到他面前。
“王爷也尝尝,不是很甜,也不粘牙。”
祁西洲乖乖张嘴,等着投喂。
许知意神情微滞,随即笑了。
他这模样,像极了一只乖顺的小狗。
许知意纤长的睫毛轻轻闪了闪,还是将糖塞进了祁西洲嘴里。
祁西洲的目光一直落在许知意的脸上,仿佛是在观赏一件稀世珍宝。
温柔、缱绻、宠溺......
许知意只当看不到,半垂着眸。
“有什么话是在王府不能说的?”
她实在想不出来,祁西洲亲自来接她的目的。
要知道,如今他在京城众人眼中,与死人无异。
“就不怕被人发现?”
祁西洲嘴唇颤了颤,还未出声,耳朵动了动。
凌厉的破空声,打破了这份温馨。
“嗖——嗖——”
十几枚暗器从不同方向射过来。
祁西洲猛地将许知意揽在怀中,扬袖,打落了一枚射入马车的暗器。
点点寒芒,前端泛着诡异的黑色。
海青和松蓝同时惊呼一声。
“王爷、王妃小心!”
刀剑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许知意顾不得其他,一把掀开祁西洲的袖子。
没有一丝伤口,许知意这才长长呼出口气。
“暗器有毒,你怎么敢徒手去挡的?不要命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愠怒。
祁西洲勾唇,“王妃这是在关心本王?”
许知意没好气白他一眼。
“王爷这时候还有空关心这个?”
“嗯,本王最关心这个。”
许知意,“......”
掀开车帘迅速向外张望一眼,她岔开话题。
“呵,看来王爷早被人盯上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杀了你。”
祁西洲回京三月有余,期间并未踏出过安王府半步。
今天才出门,马上就遇到刺客,背后之人该有多忌惮祁西洲,才会抓紧时机动手。
“想要本王命的人很多。”
他拾起掉落在地的暗器,眸色微沉。
“当初本王的腿就是被这种暗器所伤。”
车外的打斗声似乎远了些,许知意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
“他们不会有事吧?听着人不少。”
祁西洲神色淡淡,朝外看了一眼,手一挥,暗器嗖的飞出去。
男人的惨叫声响彻巷子。
“没事,这点人还不够他们练手的。”
一刻钟左右,无白回来了。
长剑上还往下滴着血。
“主子,解决完了,尸体要如何处理?”
祁西洲冷笑,转动着扳指,不答反问。
“打扰了本王和王妃的好兴致,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无白拱手,“属下明白了!”
他眼中的闪过一抹杀意,周身迸出凌厉之气。
这是许知意从未见过的样子。
冷静、狠辣、果决......
上过战场的将军,果真不一样。
祁西洲这才发现许知意一直在注视着他,他看过来,敛下了周身的肃杀之气。
“要不要与本王去看看落日?”
这种情况下,他竟还有心情看什么夕阳。
许知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
“好。”
祁西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低头看了看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怕吗?”
许知意诚实地道,“还是有些怕的。”
刀剑无眼,要说一点不怕,那是骗人的。
虽说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可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心里到底还是胆怯。
“有本王在,定会护你周全,别怕。”
大手覆上小手,出奇的温暖,扑通乱跳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这一刻,许知意觉得只要有祁西洲在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
她忘了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祁西洲紧紧握在掌心里。
祁西洲掩饰不住的开心,嘴角始终往上翘着。
可,许知意却明白,成亲不过是幌子,不过是各取所需。
痛苦的记忆一直反复折磨着她,所谓的浓情蜜意,最后成了送她入地狱的刀。
火灼烧着每一寸肌肤,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黄昏的斜阳美得令人窒息。
半边天的火烧云,映得湖水也泛起红霞。
浮生和吴嬷嬷早被先护送回了王府。
此时此刻,岸边,只有他们。
偶有小鱼跃出湖面,溅起点点涟漪。
她终究抽回了手,无视祁西洲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尚有深仇大恨未报,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我想王爷亦是,所以,正事重要......”
祁西洲出神的望着天边的晚霞,回想着那九年的时光。
想来,许知意的记忆里是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他苦笑一声,拍了拍车厢。
“松蓝,回府。”
马车缓缓行驶,祁西洲的阖着眸,始终沉默不语。
许知意想,他是需要点时间来适应,终有一天,祁西洲会明白,她非良缘。
年少时,她也曾梦想过未来相夫教子的日子。
可,母亲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她,亦是,甚至更惨!
长久的隐忍,说到底只是她们太窝囊,太懦弱,屈服于命运的压迫。
没想过反抗,只一味地逃避。
火烧起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想过逃跑呢?
大概那时死才是最好的出路。
临近王府,祁西洲突然开口。
“其实有的事你可以告诉本王,没必要一个人隐忍,如你所见,本王并不是个谦谦君子,我这双手也曾沾满了血。”
许知意勾了勾唇。
“有些仇,需得自己亲手报方能解恨,在腿恢复前,王爷还是少出门。”
说完,率先入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