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家吃了喜宴,接上新娘子,一路吹吹打打的在傍晚之前也快回来了。
“二嫂,等会儿的滚床童子让我家顺儿去吧?”
崔氏拽正过路的牛枝花,讨好的把已经七岁快八岁的儿子拉了出来。
牛枝花撇开被崔氏拉住的胳膊,语气虽客气却透着不容商量:“他婶子,我已经选好人了。”
“早前就和村里的小虎、小菊家说好了,孩子们也都盼着呢。”
崔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但仍不死心。
“二嫂,你看顺儿多机灵啊,这滚床肯定能给勤儿他们带来好福气。”
“小虎小菊他们才三岁多……保不准还没顺儿懂事儿呢。”
说着,崔氏用力把儿子往前推了推。
顺儿本来腿脚不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牛枝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我家大喜的日子,你想干啥?”
牛枝花扯了个假笑,虎视眈眈的瞅着崔氏。
“不是,二嫂,我就是想。”崔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她也是听别人说,若是从小体弱多病的孩子给新人滚滚床,一定会苦尽甘来。
这些年她不是没找过村里其他人,可是他们都不乐意。
大齐氏从前院进来,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这滚床童子的事儿,一直都有讲究,既然定好了,就别改了。”
“顺儿这孩子是不错,以后有的是表现的时候。”
大齐氏一发话,崔氏纵使满心不甘,也只能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说些什么。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欢快的唢呐声、清脆的铜锣声交织在一起。
伴随着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叫嚷,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村里的狗也跟着凑热闹,兴奋地跑来跑去,时不时汪汪叫上几声 。
“快快快,枝花,快,咱们赶紧坐堂上。”
大齐氏和牛枝花迅速的整理了下衣服,头发,赶紧往大堂走去。
“哼,有什么神气的。”
崔氏牵着刘狗顺,嫉妒的瞥着那对花手镯和银簪子。
“阿娘。”
刘狗顺抬头拉了拉亲娘的手,眼睛带着茫然得神情。
“走吧,咱们快去找个好席位。”崔氏拉着儿子也往席坐上走去。
新娘子快来了,那离开席也不远了。
大齐氏和牛枝花刚在堂上坐定,便听到外面又一阵喧闹。
大齐氏整了整衣襟,嘴角含笑,微微低头和身边的儿媳妇说着话。
“这新媳妇一进门,咱们家可就更热闹咯。”
“往后就盼着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早点给咱们添个大胖小子。”
牛枝花忙点头,脸上洋溢着喜悦:“娘说得是,芝芝那孩子看着就踏实,和勤儿肯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此时,刘知农匆匆走进大堂。
“娘,媳妇,外面都准备好了,就等新人拜堂了。”
大齐氏笑着摆摆手:“好,好,那就开始吧,可别让大伙等急咯。”
吹吹打打间,一对新人完成了拜天地的仪式,携手入了洞房。
紧接着,喜宴开席,众人围坐,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在村子上空回荡,热闹非凡。
牛枝花见小儿子刘耕书撸起袖子,要过来帮忙收拾碗筷,赶忙伸手拉住他。
“耕儿,你也忙活了整整一日,跑前跑后累得够呛,快回屋歇着去,莫要累坏了身子。”
刘耕书笑着摇头,语气坚定:“阿娘,我年轻力壮,这点劳累算不得什么。”
“今日大哥成婚,这么大的喜事,大家都忙里忙外的,我搭把手,咱们也能早些收拾妥当 。”
说着,便从姐姐刘豆豆手中接过那叠沾满油渍的粗瓷碗。
办喜事时,村里的乡亲们帮衬着完成了大部分繁重活计。
可像收拾碗筷、整理杂物这些细碎事务,还得靠自家人亲力亲为。
刘豆豆和刘麦麦在嫂嫂进了喜房后,也从屋内出来,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刘豆豆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阿弟,你就听娘的话,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呢。”
刘麦麦也附和道:“是啊,弟弟,你忙了一天,别硬撑着 。”
刘耕书却不为所动,麻利地将碗筷摞好。
“阿姐,我真的没事。”
“今日大哥成家,嫂嫂进了咱们家门,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平日里我也不在家,今日多出份力,也是应该的。”
说罢,便端着碗快步朝厨房走去,牛枝花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与疼爱 。
刘耕书端着碗走进厨房,将碗放在灶台上。
牛枝花随后跟了进来,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又开口劝。
“耕儿,你这几日既要忙着准备你大哥的婚事,又要操心自己的学业,阿娘看着心疼。”
“你要是累垮了,往后怎么去考乡试?”说着就要去抢儿子手里的活。
这几日大家都忙的累累的,小儿子从回来都没歇下来过。
刘耕书一边麻利地挽起袖子开始洗碗,一边笑着躲开牛枝花伸来的手。
“阿娘,您就别操心啦,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这点事儿根本累不倒我。”
他动作熟练,不一会儿,碗碟在他手中就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牛知花一看,也不再说话,而是挽起袖子一起过来洗着。
厨房内热气氤氲,灶台上的油灯忽闪,映着母子二人的身影。
“阿娘,阿姐们怎么就定了表哥他们了?”
刘耕书手里忙活着,把攒了好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在现代,这可算是近亲,不过在这里,很是常见。
牛知花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就说自家儿子一回家来,老是欲言又止的,原来是纠结这个事情啊,不由的笑了起来。
“耕儿,你在临云府官学读书,对家里这些事儿不太了解。”
“你阿姐们与你表哥,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又是亲上加亲,你舅母为人也大度。”
“你阿姐们嫁进去,可比嫁给其他人强多了。”
刘耕书看着面脸笑容的阿娘,把满肚子的科学道理全部咽了回去。
他明白,在这里的观念和传统面前,阿姐们这婚事,确实算是很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