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在看见一幕后,也颇为感动地微微一笑。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皇帝做的任何决定,对大明这个社会果然是影响巨大的。
由于他这个天子要这么做,江南的许多文人士子就真的要违背人类只想待着舒适圈的本性,而往偏远的地方而去,去给那些文教不发达地方的发展提速。
“希望将来,这些人能在西南西北真的闯出一片天来。”
朱翊钧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这么了一句。
跟着朱翊钧一起来的李成梁,则说道:“陛下请放心,以愚臣之见,即便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在将来回来,他们也会更加理解朝廷的难处,对这个国家和民族有更深的认识。”
朱翊钧点头。
接着,朱翊钧就问黄勋:“宗藩们都到齐了没有”
黄勋回道:“都到了。”
朱翊钧听后便道:“接下来就是这些宗藩们了,他们作为皇族,也得有所担当啊。”
这一天。
正是傍晚。
万家灯火还未起。
南都紫禁城一宫殿内,就已华灯璀璨。
朱翊钧坐在大殿内正中央的宝座上,看着齐聚一堂的宗藩,嘘寒问暖后,就先对被押来的蜀王与晋王说道:
“你们俩私自卖盐,还囤盐,真正令朕失望又气愤。”
“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哪有身为皇室贵胄,却拼命挖自家江山根基的!”
朱翊钧说着就厉声质问了这二人,然后又看向了其他宗藩:
“还有你们!”
“别以为伱们就是干净的。”
啪!
朱翊钧随后就把案上的一沓罪状往案上一拍:“这些皆是你们这些藩王的罪状,也不比他俩少,只是没有他二人过分而已,但论个死罪也是绰绰有余的!”
“总之,朕把你们要是全杀了,可能有一两个冤枉的,但绝对不会都被冤枉到,就算是将来九泉之下见了太祖,太祖也不会觉得你们就不过分!”
朱翊钧这么说后,在场的宗藩们皆垂下了头。
“但朕没打算杀你们,不是你们不该杀,是杀了你们也没用。”
“因为你们基本上残害的人,大多数还都是自己宗室的人,所以杀了你们有什么用”
“难道后面的宗室就不会残害自己同宗的人”
“与其杀了你们,不如消灭这种同室操戈的现象。”
“所以,朕和几位公卿大臣商议后,决定采纳王阁老和沈阁老的提议,对宗藩制度进行更深入的改革。”
“以后,你们就不必在中土大陆就藩了,要么留在南都,由朕亲自监管者,力所能及的为朝廷做些事,要么就去海外就藩。”
“海外地多,一旦你们迁出去,够你们和你们的子弟分封,也就不必担心因为争权夺利而同室相害。”
朱翊钧这么说后,在场的宗藩们皆面色大惊。
他们在外面当废物一样的逍遥王爷当习惯了,骤然让他们回南都来,自然是不愿意的。
毕竟南都的官员太多了,都会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们更不愿意去海外。
因为,且别说海外乃蛮荒偏远之地,光是去的路上,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这年代,很多人都是对海洋深感敬畏的,尤其是内陆地区的藩王们。
“陛下,臣等保证不敢再胡来,一定和睦宗亲,还请陛下勿听奸臣挑唆,擅改祖制啊!”
德王朱常洁这时颇为激动地请求起朱翊钧来。
朱翊钧则把脸一沉,说道:“朕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在让你们做选择。”
朱常洁听后只得拱手称是。
接着,朱翊钧就看向了蜀王:“你说说,你是要留在南都,还是要去海外”
蜀王这时作揖回道:“臣请陛下准臣留南都,臣愿痛改前非,哪怕是革除王爵,只做一庶民。”
“为何”
朱翊钧问道。
蜀王回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故想替太祖守陵,以偿罪孽。”
朱翊钧这时又看向晋王:“晋王你呢”
晋王回道:“臣也一样,甘愿留在南都,守在孝陵,哪怕只做一庶民,也不愿弃祖宗而去,毕竟忠义上,臣已有欠缺,孝道上自然不能再有所欠缺了。”
“有意思。”
“你们呢”
朱翊钧接着看向了其他宗藩。
许多宗藩这时皆不约而同地回道:“臣等皆愿留在南都!”
“很好!”
“你们是宁做一庶民也不想出去啊!”
朱翊钧淡淡一笑,眼眸里不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这些宗藩们对海洋的畏惧明显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个是宁肯爵位也不要,都要留在国内混吃等死,也不想冒险去海外。
朱翊钧因此都有些想强制性让这些藩王去海外了。
但强制性的话,朱翊钧又有些担心这些藩王会宁肯死也不去海外,或者宁肯造反控诉他朱翊钧也不去海外。
至少前者已经出现过。
有犯官宁肯选择自杀也不愿意去海外接受流放。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是很相信有来生的,又安土重迁,所以相比于死亡,去海外对他而言才是最难接受的。
不过,鲁王朱寿鋐这时倒果断站出来道:
“陛下,臣愿意去海外,传皇风于诸夷。”
“很好!”
朱翊钧再次说了一句,就道:“很好,传旨,改封鲁王为卫王,望永卫我皇明海疆,令有司议其封地,当赐其良田五万顷,为保障其于海外教训蛮夷,准恢复三护卫。”
朱寿鋐这时忙谢了恩。
“退朝!”
因其余宗藩都不愿意去海外,朱翊钧也就直接宣布了退朝,没再与这些宗藩多言。
至于这些宗藩接下来留在南京的事,则也不必再着急,怎么也得问一下罪,降降爵、处罚一番。
反正这些宗藩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吃准了自己只要不是谋反和杀人的事,皇帝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只是在朱翊钧离开后,德王朱常洁先朝朱寿鋐讥笑了一下,然后就阴阳怪气地说道:
“鲁王改卫王,一下子被赏了五万顷田,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是啊!”
“海外哪里能找来五万顷田作封地,即便要找来,只怕也得到猴年马月吧,等有司凑齐这么藩田的时候,真不知道卫王还在没在呢。”
这时,东安王朱英燧也跟着笑说了起来,且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卫王。
“你们别说了!”
益王朱翊鈏倒在这时走来说了一句,然后朝卫王拱手作了一揖,道:
“我知道卫王是体察圣心之苦,欲报国家,才愿意站出来,既不让陛下对我们宗藩彻底感到失望,而避免陛下更加愤怒,也是不想让天下人失望,认为皇族宗室皆是无胆鼠辈,无一人敢为国历险的。”
“说来惭愧!”
朱翊鈏叹了一口气,就道:“我也本有此心,奈何一想到海疆万里,何况家中还有老母,所以也就犹豫了,未敢站出来,在报国勇气这方面,吾不及卫王也。”
“不敢!”
卫王拱手回了一句。
朱常洁这时呵呵一笑,就对朱英燧道:“假惺惺做什么,说什么家中有老母,没得让人恶心,好像就我们不明大义似的。”
“没错,一个是傻子,一个是伪君子。”
朱英燧跟着附和了一句,就回头看了卫王和益王两眼。
而李成梁和王锡爵等随扈执政公卿在知道此事后,就都叹了一口气。
李成梁道:“这皇室贵胄,如今竟只有一个卫王还有些血性,真是令人唏嘘。”
“两百余载优养,难免养的苟安懒惰。”
“不过,难得还有一个卫王,我们得做好这件事,保证卫王在海外真的能比国内好,这样就能有立木取信之效。”
王锡爵这时说了一句。
沈鲤跟着言道:“陛下想必也有此意,所以才直接下旨于海外赐其五万顷田。”
王锡爵道:“如此一来,首先不能给太未开化的地方作为卫王封地,其次不能让卫王离开官军太远而避免使其不能立足,这样一来,将来让卫王就藩之地纳银纳粮,就能让其他在京藩王看得眼馋,进而开始有去海外就藩的心思,如此国内就能少些宗室,养宗室的压力就会进一步转移给外面的夷民。”
“五万顷田,目前来看,日本常陆国最合适。”
李成梁这时说了一句道。
王锡爵和沈鲤听后忙一起看向了李成梁:
“何以见得”
李成梁道:“既然不能太蛮荒,那未开化的南洋爪哇许多岛屿也就不合适。”
“目前来看,要么安南,要么日本,要么缅甸,这些地方才有足够多的耕田,划给卫王;”
“而不能太远的,就安南和日本合适。”
“但安南没有日本合适,盖因安南与大陆相通,完全可以将来直辖!”
“日本倒是可以将其本州一分为二,以京都为中心划分,京都以东,就划分藩王就藩之国,京都以西,将来由朝廷直辖。”
“而在京都以东,将来可以不只封一个藩王,可以封多个藩王,最好是将来陛下的子嗣封在京都以东与江户以西,而江户以东则封给宗亲远支。”
“如此,整个日本整体上就被分裂成了两大部分,乃至有可能一直处于这种分裂状态,而难统一!”
今天忙的忘了更新了,还有一章十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