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孟国皇帝笑着伸出手,示意三皇子坐到他对面,又给了贴身内侍一个眼神,要他去把茶水点心摆上来。
贴身内侍会意,退下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其他伺候的人,给这对皇家父子留出足够的空间。
茶水点心摆好,宫侍们来了又走,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底盘稳,脚步轻,内行人一看便知这些人绝非善类。
看着三皇子的脸,孟国皇帝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眸光流转间,数不尽的追悔与爱恋。
这样的眼神自然是南衣不曾看到过的,若她看到,再蠢都不会认为自己拿捏住了孟国皇帝。
三皇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习惯孟国皇帝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人的影子了,默默的给对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上,抿下一口。
细细品味一番,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的情绪。
孟国皇帝回神,也拿起茶杯,大口喝下,道:“今天吹的什么风,竟选在这个时候来看我?”
“可是有事发生?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对茶叶不满,那便是对这宫里的一些情况不满意咯?”
三皇子摇摇头,道:“儿臣怎能过问父皇的后宫之事?不曾关心,便无从不满。只是忧虑于当下的形势,为父皇担忧罢了。”
孟国皇帝挑眉,一派鼓励的样子,示意三皇子大胆述说,他好借此机会考校一下儿子最近的功课如何。
“回父皇的话,儿臣斗胆提议,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恕罪。”三皇子想了想,起身行礼,在得到孟国皇帝的应允后,看向了一旁的树林。
恰有微风吹来,撩动三皇子的衣摆,一句语气低沉话语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就这么随风而出。
“莒国皇帝不能活了,为免夜长梦多,儿臣建议父皇先行一步,断了莒国皇帝的命,他一死,莒国群龙无首,无人主持大局,自如困兽。”
“……”孟国皇帝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三皇子,言国之后,孟国的目标自是莒国,但不可操之过急,儿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么?
对上孟国皇帝的眼神,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儿臣并非是一时胡言乱语,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莒国的重要性,不只有孟国清楚,目前碍于形势,孟国不得再动莒国疆土,如此,难保他国不会暗中谋划,破我孟国布局。”
“长夜漫漫,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杀了莒国皇帝,叫他们陷入夺位之乱,届时,任凭他国有再多谋划,也莫可奈何了。”
孟国皇帝眯了眯眼睛,想起最近在莒国的探子放回来的全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再想想瑜国和瑾国,果断的点了头。
孟国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就是一个“狠”字吗?杀个莒国皇帝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达成共识的那一刻,父子俩相视一笑,孟国皇帝站起身,走到三皇子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孟国的未来有你,父亲放心了!”
三皇子神色不变,顺势抱住孟国皇帝,低声道:“父亲可不能太快放心,儿子需要仰仗父亲的地方还多着呢。”
孟国皇帝笑笑,道:“我自会教你,让你成为比我更合格的帝王!”
若让人知悉了父子俩的这段对话,定会惊得掉了下巴,孟国皇帝竟如此看重三皇子,明明他平时对谁都不假辞色的。
但一些追随在孟国皇帝身边的老人却会是一脸的了然,认为这乃合乎情理的事儿。
世人皆知,三皇子乃是已逝元后的嫡幼子,嫡出的身份,当然让他和其他皇子存在着一定差距。
而元后和孟国皇帝为青梅竹马共患难的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情谊非常,由此,她先后给孟国皇帝生了三个儿子。
可惜前面两个没能保住,生下三皇子后,元后因身体虚弱,产后出血不止,病逝了,叫孟国皇帝痛断肝肠。
元后给孟国皇帝留了最后两句话,一句是“唯愿轩郎一统天下安乐无忧”,另一句便是“善待我们的孩子”。
耳边回响着挚爱的遗言,怀里仍残留着她的气息的孟国皇帝在怀抱幼子的那一刻,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他平安养大,将来把孟国的一切都传给他。
至于这个孩子担得起重任还是担不起,孟国皇帝根本没有犹豫过,他若悉心教导,朽木也能长成栋梁。
事实证明,孟国皇帝的誓言没有失效,三皇子也确实对得起他的期望,成了他的骄傲。
而这些是南衣所不知道,后宫诸妃也不甚清楚的,谁让孟国皇帝在人前从未表露过对三皇子的看重呢?
她们只见三皇子来给孟国皇帝请安,但总是不到一刻钟便被草草打发了,其他皇子也是一般待遇,便看不出孟国皇帝的意向。
争储风险虽大,但胜了的诱惑到底难以抗拒,奈何摸不清帝心所向,轻举妄动的话,容易给别人做嫁衣,前朝后宫便皆隐忍行事。
南衣的出现倒是给了这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想要利用她这个变数弄清方向,但在发现她有被册立为后的可能时,心中顿起波澜。
有人不肯相信孟国皇帝会这么糊涂,暗中谋算,试图阻止南衣的上位,有人默默观察,按兵不动,也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南衣放在眼里。
比如贵妃,比如三皇子,他们和孟国皇帝的目的一致,都是想榨干南衣的价值,壮大母国国力。
此刻,三皇子和孟国皇帝恰好谈起南衣,两人眼里皆是不屑。
瞧着三皇子老神在在的样子,孟国皇帝忽起逗弄之心,道:“南衣虽有愚蠢之处,但也不失貌美和能力,你不担心父皇会真的对她动心吗?”
“她也配?”三皇子眼也不抬的道,又给孟国皇帝倒了一杯茶,一切便在这茶水中了,父子俩的默契从来不需多言。
南衣对此一无所觉,沉浸在自己已经掌控了孟国皇帝的心的得意中,这日,闲着没事的她靠着孟国皇帝给的令牌出了宫。
做了些伪装的她走在街道上,看着孟国皇城繁荣的景象,心里却有些不满,孟国虽好,但和瑜国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至少这国土面积就比不过,瑜国皇城可是孟国皇城的两倍大,那个该死的宣子庆,眼瞎心盲,竟害她委屈至此。
“这位小姐,您的香包掉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令南衣回过神,回头一看,却是一位一身深蓝长袍腰挂碧玉的翩翩公子。
公子正含笑的看着南衣,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香包,递到她面前,“如此佳人,香包当珍重,不能蒙尘。”
南衣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一拍,好温柔秀气的男子,是她中意的类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