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场众人兴致勃勃的注视下,行进中的火枪营队列和步兵营的队列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变化,各自一分为五,分解成为了五支队列。
这样一来场中就出现了五支火枪营队列和五支步兵营队列,每支队列六百人。
就在人们为此感到疑惑的时候,火枪营的五支队列和步兵营的五支队列两两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五个由火枪兵和步兵组成的混合军阵。
每个混合军阵一千二百人,其中步兵营的六百长枪兵组成的方阵在中间,火枪营的火枪兵在长枪兵方阵的两侧各自形成一个三百人的火枪兵方阵。
其中,长枪兵方阵每排五十人,一共十二排。
火枪兵方阵每排也是五十人,但由于它分成了左右两部分位于长枪兵方阵的两侧,因此就只有六排,不过如此一来每排火枪兵就有一百人之多。
在火枪兵方阵中,六排火枪兵分为三组,每组两排,其中前排火枪兵采用跪式射姿,后排火枪兵采用站式射姿。
与敌军交战的时候,前面第一组火枪兵开火后退到最后面重新装弹,排在后面的第二组火枪兵上前继续开火,第二组开枪完后退到后面,由第三组火枪兵顶上。
这样一来,当第三组火枪兵射击完毕时第一组火枪兵已经完成了安装弹药,可以接替第三组火枪兵进行射击,如此三组反复,提供不间断的火力杀伤,这就是着名的轮射反向装弹战法。
李云天之所以采用这样的混合方式,是为了在确保火枪兵安全的情形下最大可能地发挥火枪兵的威力,进而遏制敌军,尤其是敌军骑兵的冲锋。
这种混合军阵不仅火力凶猛,而且阵营变换灵活,可以从容应对从正面冲锋或者两侧突袭的敌军。
虽然火枪兵方阵配属在长枪兵方阵的两侧,但它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动的,交战的时候可以前进或者后退至长枪兵的前方或者后方结成一个新的方阵,也可以在长枪兵的侧翼集结。
如此一来就增强了火枪兵方阵的正面攻击力,使得全部士兵都能够向着方阵正面集中火力攻击。
在方阵正面上,火枪兵可不受阻碍进行射击,而如果敌军冲到近前后长枪兵或前出防御,或原地坚守,而火枪兵则撤退至长枪兵方阵后方重新结为一个新方阵,进而继续输出火力。
虽然现在看起来李云天设计的这个混合军阵很简单,但在历史上却经历了一百多年战争的磨砺后才逐渐演变成这种阵型,期间经历了着名的西班牙大方阵和荷兰莫里斯方阵。
现场的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阵型,因此立刻被其所吸引,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的那五个混合军阵。
五个混合军阵快速地移动着,不停地变换着队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不紊,很快就在场中摆好了阵型,像罗马军团的棋盘阵一样呈现出棋盘方格状的部署,即两个混合军阵在前面,三个混合军阵在后方。
李云天之所以会让五个混合军阵呈现棋盘方格状的布置,是为了避免军阵的侧翼和后方突然遭受袭击,这样一来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应对,可谓攻守兼备。
就在人们私下里议论着接下来的操演会如何进行时,五个混合军阵对面的山脚下忽然一阵嘈杂,两百余匹马被一群骁武军的骑兵赶了过来,在距离六七百米的地方停住。
李云天见状向一旁的一名武官点了一下头,那名武官一躬身后向立在不远处山头的一个骁武军的士官挥了挥手,那名士官就冲着赶来马的那些骁武军骑兵挥动着手里的一面大旗。
见大旗晃动,骁武军的骑兵们立刻驱赶着那两百余匹马迎着前方的五个混合军阵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五个混合军阵也发生了变化,原本位于长枪兵方阵两侧的火枪兵迅速上前,在长枪兵方阵的前方集结成为了一个新的火枪兵方阵。
列好阵型后,前排火枪兵半跪在地上,与第二排火枪兵端枪瞄准了冲过来的马匹,后面四排火枪兵则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虽然场中有五个混合军阵,但由于采用了棋盘方格状的布置,因此只有前方的两个混合军阵能够迎战,剩下三个位于后方的混合军阵实际上处于警戒姿态。
当骁武军的骑兵将那两百多匹马驱赶到距离两个混合军阵三四百米远的时候,纷纷一拉座下军马的缰绳向两旁闪去,只剩下受到惊吓的马群呼啸着向前方狂奔,马蹄声轰隆隆作响,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颇有骑兵冲锋的阵势。
这使得现场的人们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旦被高速奔跑的马群撞击和践踏的话,前方那两个混合军阵的士兵必然会产生不小的伤亡。
砰、砰、砰……
不过,就在马群距离两个混合军阵一百多米远的时候,军阵前两排的火枪兵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枪响后,跑在马群前方的数十匹马犹如被收割的麦子一样,纷纷哀鸣着栽倒在了地上,被从后方赶来的马匹从身上践踏了过去,顿时血肉模糊,鲜血四溅。
前两排火枪兵射击完立刻向后退去,第三排和第四排的火枪兵随即顶了上来,继续向奔来的马匹开枪射,然后是第五排和第六排的火枪兵。
等第五排和第六排的火枪兵射出了弹丸后,两个军阵前已经没有一匹能站立的马匹,冲来的马群全部在刚才的三轮射击里被击中,纷纷倒在了血泊中,有些已经死亡,有些则抽搐着发出低沉的哀鸣。
这使得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萧杀和压抑,人们纷纷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尤其是女真诸部的首领更是大为震惊,谁也没有想到那两百多匹马这么快就被火枪兵们杀死。
尤为重要的是,第五排和第六排火枪兵射击后,第一排和第二排火枪兵在已经安装好了弹药,有条不紊地接替了第五排和第六排火枪兵进入射击的状态,这意味着这个混合军阵已经拥有了不间断射击的能力。
这可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如果在战场上这样打下去的话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和步兵会死在混合军阵的枪林弹雨中。
这也怨不得现场的众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撼,毕竟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见识过如此厉害的火器,永乐帝当年北征蒙古时的神机营与骁武军的火枪营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威力相差甚巨。
“噢~~”
经过最初的惊愕后,现场的骁武军军士率先反应过来,兴奋地振臂高呼着。
在骁武军的带动下辽东明军和女真兵也跟着欢呼了起来:有了如此厉害的火器助阵,蒙古军岂有不败之理?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现场那些神情震撼的女真诸部首领,然后在顾礼裕和裴俊等人的簇拥下离开。
火枪营今天的操演已经圆满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想必女真诸部的首领经历此事后会老实下来,省得以后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其实,李云天本想把这次女真诸部带来的五千骑兵整编在一起集中使用,由于长期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恶劣的生存条件造成了女真人强悍的战斗力,不论男女皆上马能打战,下马能生产,因此骑兵的战斗力与蒙古人不相上下。
可惜的是,由于女真诸部之间互相猜忌再加上对明军有戒心,因此李云天只好放弃这个打算,不得不将女真诸部骑兵分开来使用,无法进行冲锋陷阵只能配合步兵作战。
正如李云天先前所想的那样,在火枪营的震慑下女真诸部的士兵老实了下来,乖乖地按照骁武军武官的指令进行操练。
相对女真诸部的首领,在现场亲眼目睹了火枪兵和长枪兵组成的混合军阵不费吹灰之力就射杀了马群的哈尔巴拉更为震撼,要是蒙古人引以为傲的骑兵遇上这种混合军阵的话那么恐怕将遭到一场屠杀,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他万万想不到明军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火器。
因此,晚上回到在开原城的住处后哈尔巴拉闷闷不乐地喝着闷酒,虽说他现在已经归属了大明,但作为一名蒙古人实在无法坐视蒙古骑兵在与明军对阵的时候被火枪营无情地收割性命。
李云天对哈尔巴拉可谓关照有加,特意让人在开原城里给他找了一座舒适的大宅子给他母亲居住,在里面治疗和休养。
“听说今天城外举行了一场操演,大明的火器顷刻之间就杀死了几百匹马,是不是有这回事?”
不久后,房门被推开了,一名清秀俊俏的少女扶着一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两人皆身穿蒙古盛装,身上有着不少饰品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响声,中年女子见哈尔巴拉在喝闷酒,于是笑着问道。
“额吉,此事千真万确,大明的火器十分厉害,那些马还没有冲到阵前就被射杀。”
哈尔巴拉连忙起身将中年女子扶着坐在座位上,中年女子是他的母亲格根塔娜,名字的蒙语寓意是“明珠”,而那名清秀俊俏的少女正是洗净了脸颊的诺敏。
哈尔巴拉的父亲被害后达颜部由格根塔娜来支撑,是一名毅力和智慧并重的女子,带领着达颜部避开仇家的追杀并且走出了低谷,因此格根塔娜在达颜部有着崇高的威望,哈尔巴拉兄弟几个对其甚为孝顺和敬重。
“给额吉说说那个刘大人吧。”格根塔娜闻言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微笑着说道,她口中的刘大人就是李云天,李云天来到辽东后依旧使用的是在朝鲜王国使用的“刘方”这个假名。
“刘大人为人公正,对城里各部人马一视同仁,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哈尔巴拉沉吟了一下后开口回答,由于他与李云天并没有相处多久,故而也不是太了解李云天的为人,因此只能从自己的切身感受说起。
“能拥有如此厉害的火器,这个刘大人不简单呀!”格根塔娜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哈尔巴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连大明靖难勋贵里位高权重的义国公都没有携带如此厉害火器,而李云天却带了数千把来开原城,很显然李云天有着深厚的背景,否则宣德帝岂会安心把那些火器交给他?
更何况,李云天在没有知会义国公、辽东总兵张昊的情形下与银州城蒙军交换战俘,并大张旗鼓地收编女真人,其所展现出来的魄力非一般大明官员所能企及。
因此,格根塔娜断定李云天是宣德帝的心腹官员,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清楚李云天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大明朝廷一定位高权重,这对达颜部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