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光稍瞬即逝,昝三邻掀开厚重的帷幕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往外看去,天边最后一片霞光渐渐被黑色吞噬,这几天一直颇有人气的操场如今也脱尽了喧嚣,只剩三两个兀自挥洒热汗的篮球爱好者孜孜不倦的对决着,夜色朦胧的林荫小路上亮起了辉煌了灯火,几个并排疾走着向教室进军的学生嬉笑打闹,尽情宣泄热情洋溢的年华。
已经这么晚了么?昝三邻抬腕看看手表,晚自习果然快要开始了啊!昝三邻垂着眼眸,瞳内闪过一丝羞恼之色,被邱粤纠缠不休耽误了下午的最后两节课也就罢了,如今看样子,晚自习也必当会迟到,开学第一天就被记录委员记了三个缺席的名字,蓝老师问起时,自己该如何解释?
羞恼归羞恼,可当看到手腕上勒出的红印,昝三邻不免一阵激荡,染了情|欲的瞳眸柔化成了一滩潋滟的春|光兀自没有察觉。
那应该是他在情|欲达到顶峰时身体本能的抽|搐,却被邱粤狠狠地钳制了手腕,延长了那股灭顶快|感的时间而烙印下的抓痕,昝三邻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对外界的刺激如此敏|感,遑论手腕上的痕印一时半会无法消退了,便是胸膛里惨不忍睹的密集吻痕,没有一周的时间是褪不下的了!
昝三邻也不是建揉造作之人,可因为邱粤一整个下午的胡作非为确实令他咬牙切齿,不管他怎么恳求也无济于事,甚至会被更过分的对待,直至顺着他的意愿说出一些清醒时绝对会羞恼得无地自容的话语才罢休。
邱粤是遂了意,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愈加的志得意满,昝三邻聪明的把怨愤迁怒到一桌凌乱的玫瑰花身上,板着脸数落起邱粤的奢侈与任性,只是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的情|欲色彩,邱粤听着听着,居然又起了生理反应……
虽说身为帮凶的自己也算自食恶果,昝三邻没什么可抱怨的,然后今天他为了领奖特意换上了冬季小礼服的套装,不曾料到会被邱粤局限于一桌之上,无法动弹丝毫,也不知那无耻之徒从哪儿弄的如此之多的玫瑰花瓣铺了满满的一桌子,他就被始作俑者狠狠摁在桌面上,头发、坎肩、西裤无一幸免的全占了幽香的玫瑰花气息,衣服皱巴巴的乱成了一团也无妨,反正天色渐渐漆黑起来,昝三邻想趁着寝室没人之际,偷偷溜回去换身整洁干净的衣服再到教室上课也不会有人察觉,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在他整理衣服时,邱粤欲|念再起,猛虎出闸似的,这次的欲|念来得又快又猛,昝三邻措手不及,贴身的衬衫钮扣就此被他扯掉,迸射到地上失去了踪影,至今也没能找全。
如今他被困于体育室,身上穿了一套崭新的却足足大了两个码数的球服,大概是罪魁祸首邱粤放置在体育室的替换的球服,或许就连邱粤也不会料到这套球服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这种境况!
正当昝三邻放飞思绪之际,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争执的声音,昝三邻并没把声音放在心上,邱粤拿着他的衣服到校服干洗时是反锁了体育室大门的。
蓦地,“砰”一声巨响,生生吓了昝三邻一大跳,声音的源头是体育室的大门,不知被谁狠狠砸了一记,已经有了些年头的木质门板发出颤巍巍的呻|吟。
“我说了,不想见到你!你耳聋了吗?”一个男子咆哮的声音从门外汹涌的灌了进来,那愤恨的嗓音足够宣示内心有多厌恶眼前之人。
一个细细的女生声音模糊的传来,昝三邻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他也并非好事之人,无非是一对情侣吵架,不过那个男的脾气过于暴躁,而那位女生,听辩解的声音如此微弱,显然处于弱者的地位,不过情侣之间的爱恨情仇,又岂是局外人能听得明看得清的呢?
“我的事情,与你何干!”那男的显然进入了暴走边缘,吼完一通之后,体育室的大门又遭到了池鱼之殃,“砰砰”两声,木门苟延残喘着,仿佛在抗诉施暴者的恶行。
昝三邻的心提了起来,门外的那个家伙,该不会是用拳头砸向木门的吧?虽说现在是初春了,可天气尚冷,这么大的冲击力下来,木门不破,他的手指也会骨折了吧?
正想着,“嘭”的一声巨响,昝三邻真真切切的震住了,那扇原本还有几年寿命的木门正式告别岗位,歪歪斜斜的偏倒一侧,露出了一条大大的缝隙。
木门就在昝三邻的偏南方向,站在窗户旁的他此刻终于看到了门外的人了,男的背着他,瞧不到他的模样,约莫是个高高的大个子,女的却是个熟面孔,即便目之所及已被黑暗笼罩,灰蒙蒙的看不真切,可那个女的,昝三邻非常熟悉,这样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市一中当属只此一家,况且,今天中午在饭堂时昝三邻还遇上她,跟她聊了几分钟的闲话。
“你的手流血了!”女的惊呼出口,上前要查看男生的伤口,被毫不留情的甩开。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那难得恶声恶气的冲她喝道,“你别再到我面前出现了,行吗?我恶心你,要我说多少遍?别以为你知道我偷了钱就可以威胁我,没用!我不在乎!”
“我何曾威胁过你?”那女的似乎很受伤,委委屈屈的道,“如果是我擅自拿钱抵还你……拿走的那一笔帛金,我向你道歉!”男的已经表明了是“偷”,她停顿了一下,非得将“偷”改成了“拿”。
“呵!”男的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可真贱!”
女的双手掩脸,不知是因他的折辱而羞耻,还是自己也羞于承认他说的实话。
男的蓦然靠近女的,声音冷得却如同腊月底的寒冰:“我程亦扬就算再混蛋,也不可能喜欢像你这样自甘下贱的女人!”
破碎的哭泣从指间流出,那女的哭喊着:“是,我是下贱!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喜欢!”
“真恶心!”男的厌恶至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回身再一拳狠狠砸向那扇已经被他无情剥夺了寿命的木板躯壳上,这下木门终于魂归故里,“砰”的一声,仰面瘫倒于地,为自己的悲催的一生画上了一个不甚完美的句号。
于是不仅昝三邻看清了那暴徒的模样,门外那对争执的男女也看到了呆呆站立在窗旁无措看着他俩的昝三邻了。
“三……三邻?”那女的怔怔的看着昝三邻,脸上的泪花也顾不得擦去。
“欧……欧学姐……”昝三邻艰涩的喊了她一声。
“呵!”程亦扬耸耸肩,冷冷的一笑,踢了踢已成尸形的木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毫不在乎刚才跟欧家宝的争执的内容悉数给昝三邻听去。
欧家宝尴尬的站在原地,她倒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会受到怎样的玷|污,她跟昝三邻很熟稔,也不担心会被他低看,唯恐他将程亦扬承认偷了15班帛金的话记在心里,若是说给外人听,程亦扬不用学校劝退,他自己就会自动消失……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素来干练泼辣的欧家宝打定了主意,眼神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坚定,正在组织词汇该如何说服昝三邻三缄其口时,邱粤的声音远远传来了:“谁在那里!”邱粤提着晚餐,刚刚拐上楼道,正想着怎么哄着昝三邻原谅他的失控呢,赫然却见体育室门外杵着两条人影。
由于夜色渐渐四合,他也瞧不起到底是谁会出现在体育室门口,心里只挂念着昝三邻,当下脚下生风,飞快的直奔过来。
“邱粤?”欧家宝狐疑的叫着来者的名字,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正疑惑见,却听昝三邻失声而叫的声音:“别开灯……”尾音发颤,仿佛害怕极了。
可惜他终归是挡不住依旧故我的程亦扬的动作,体育室内,闪了两下的白炽灯终归还是亮了起来,驱散了一室的昏暗,于是呈现在这对刚刚争吵不休的“情侣”眼前的,竟然是偌大的办公桌上已成花魂的鲜艳花瓣。
程亦扬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那一桌的花瓣,再看看惊慌失措的昝三邻,尔后又惊悚的看着从门外撞进来的邱粤以保护之势将昝三邻护在羽翼之下,整个人好像被渡劫的雷狠狠击中,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俩。
欧家宝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诡谲的气氛,她毕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女生,a|v也曾偷偷观摩过,袖珍版的带着颜色的言情小说也看过不少,原本只是有些怀疑邱粤跟昝三邻过于要好的,如今已是不容置疑了。
她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昝三邻也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中了,他断然不敢将程亦扬的事情张扬出去,相较于偷窃而言,这种禁忌之恋一旦公布了出去,头疼的不仅仅是校方吧!
“程亦扬,你跟欧学姐的事,不需要我俩插手吧?”邱粤眯起了眼睛,眸内尽是杀戮之色,他知道程亦扬跟欧家宝纠缠不清的事,却不知其起端,也不想知起结尾,只想震慑他俩,就算用尽手段也在所不惜,毕竟怀中人僵硬的身躯告诉他,得尽快解决这两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
“当然!”程亦扬厌恶的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他俩,耸耸肩转身离去,他的人生已经糟糕透顶了,别人的闲事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自己的事情,他也毫不在乎!
欧家宝绝望的看着离去的程亦扬的身影,她想追上去,跟在他的身边,就算不做什么,单单只看着他,或者是听他不耐烦的喝骂,脚步却挪不开,只能哀哀的看着他下了楼,不见了踪影。
“欧学姐,”邱粤冷声道,“你不会让三邻难做的,对吧?”
欧家宝不语,只是忧伤的看着昝三邻一眼,对上昝三邻失去平素惯有的云淡风轻的神色,心里狠狠地揪紧了几下,曾几何时,她也曾云淡风轻过,可自从爱上了那个男人……
昝三邻何其幸运,即便是这样的禁忌,也有人会陪在他的身边,甚至给予他力量对面世人的眼光,而她默默喜欢的那个男人呢?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便转过身,落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