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赵家的家教何时这样散漫没素养了?
说来难道是夕丫头这半年来受过的折磨,让她一时还未缓过来,所以才这般无礼?
一想到这里,老夫人和赵母又不禁悲从心中来,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掉落,一条手帕都已经被打湿浸透。
顾绯夭彻底没话说了。
要哭就让她们自己哭去。
只是外人在,她要当着她们的面对赵朝玉下手也非不可,但赵府不是大街的酒肆,让赵府里的人无端揣测自己,以后只会增加住在赵府里的难度。
她还想舒舒服服的住在宅子里,何必给自己招一些怀疑、敌意、诡异的揣测目光?
“祖母,我累了。”顾绯夭道。
老夫人用手帕蘸着眼角的泪水:“是是是,你看祖母都糊涂了,你初初回府,一定累了,怎么能在这风口处站这么久,我让人送你回房间,顺便请一个大夫给你瞧瞧,你看可好?”
最后一句话还是审视着她的脸色,颇有些小心的问出的。
看来老夫人是怕触及了原主的伤心事,她一个长辈,在这个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世界享有绝对的权威,却对一个小辈如此小心说话,不可谓不上心了。
顾绯夭道:“好。”
简单的一个字,让人觉得反倒她是长辈了。
赵母微微蹙了眉,正想开口斥责一句,可是老夫人没有说话,一看到她那张苍白空洞的脸,那双碎裂般的碧眸,再多言语都化为一股无力的心酸,淹在心口喉咙,像埋在深海里的海带,漆黑中一种窒息的痛苦。
婢女们伺候着顾绯夭回到了原主以前的住处。
顾绯夭有些累了,揉了揉额头,坐在长窗前,一树桃花灼灼,旁边便开了繁雪似的梨花。
粉白的桃梨如云蒸霞蔚,如色彩鲜明的水彩笔画,古老虬结的树干,弯弯曲曲,似乎在诉说它百年来的生长与孤寂,艺术感丰富之极。
花瓣飘零,落了几片在长窗前的紫檀木案上,雪白的宣纸上桃花与梨花相逐,最终缓缓落下,不用笔墨,便已成为一幅绝笔画作。
顾绯夭向来没有欣赏琴棋书画的心情,她自小生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阴谋之中,耳濡目染的是权谋宫斗之术,稍稍长成,便知道了力量才能碾压一切法则。
琴棋书画什么的作为点缀尚可,她无心于它们,也根本没工夫去碰,就连她的绘画天赋,也是为了禁制郑剑才发现的。
这白纸之上妃色桃花,珠白梨花,煞是好看。
她心中微微一动,提笔蘸烟墨,在上面勾勒了几笔。
从前在赵府中伺候过赵朝夕的婢女此刻也在近旁,看了她运笔落画的方式和宣纸上呈现的最终效果,心中纳罕,大娘子的画作怎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虽然心中疑影,却旋即消去,许是在郑王府中培养了不同的笔意也未可知。
到了傍晚,老夫人那边传膳,让顾绯夭一起去用。
顾绯夭到了那里,发现气氛很是可怕。
这场晚膳倒像是搞成了鸿门宴。
她向来信奉力量为上,于智力上的提高未曾多加琢磨,可基本的问题她思路极为清楚,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左右是郑王府到了晚上还没有找到郑剑,上赵府来要人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