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质问为何会这样,而是带点关心的语气,一句话说出来就软别人的心:“花玦,你怎么了?”
这绝不是平时信赖她的花玦。
花玦知倾鸾是个什么人,雪阳宫那位的智商还能想出一计完美的阴谋趁她病,害她灵根也是怪了。
百花虽狠毒,城府却远没有眼前这位的深。
百花一向倾慕于倾鸾的父君倾洛帝君,想必这正是倾鸾利用她做事的最佳软肋。
“倾鸾上神,你不知道,公主自醒来之后便模模糊糊忘记了许多事情。”
花玦抿唇不回,阿萝忙忙上前打圆场:“上神您回千乘山一月有余,公主不大记得和您在一起的事了,和你生分是暂时的,不如您先进来,相信两位相处久了,自然和以前一样要好。”
这套说辞倾鸾也只信了一分,昨晚在雪阳宫暗里观察花玦,她分明是性子变了许多,哪里是什么失忆?!
难道她已看出是自己在操纵的整件害她的事情?
可是她确信没有露出一丝马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
花玦看她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慢慢的说:“我并不是失忆了,而是发现我和你的性格不合,实在不适宜住在一起,倾鸾上君还是另寻他处居住吧。”
此一言不啻有池中落子,惊飞林鸟之效。
苏冥也没看明白,自从倾鸾为了准备长生殿的考试搬上九重天之后,就和花玦住在一起,两人如影随形,一直玩的挺好。
怎么突然又说性格不合了?
但他不好插话,这些疑惑只能留待私底下问花玦。
倾鸾气得够呛,在苏冥面前为了保持她大家闺秀,端淑温柔的一面也只能忍下,委屈出一眼泪光:“花玦,是不是因为我回家为祖母祝寿,不知道你落了水,没能在你生病时照顾你,你生气了?”
倾鸾带点小孩子的惶然无措:“你别生我的气,我那时不知道,我一听说你的事,连祖母的寿辰都没有过完,就回来看你了。”
眼泪逼出,拉身后的侍女:“不信你问问清宁。”
清宁何等眼色,立马点头如啄米。
此话说的甚阴险,明摆着就是告诉大家她花玦心眼小,容不下好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能照料她,所以她要将好朋友赶出自己的宫门之外。
“倾鸾上神误会了,本宫并不是因为这个而不想和上神住在一起。”
花玦云淡清风的拨弄皓腕上血红七宝珊瑚玉镯:“而是本宫自溺水醒来之后,便闻不得牡丹花香,昨晚去了雪阳宫看望百花上神,她府上种了各式各样,满满匝匝的牡丹花,花香味醉人,本宫却是强忍了犯呕,去映月轩饮了清茶才好一些。”
花玦微微一笑:“本宫可是记得,倾鸾上神你最爱牡丹花的,身上经年不散的冰色牡丹花香。”
话音入耳,倾鸾小脸猛然煞白。
看来花玦知道她去过雪阳宫了。
不管花玦确不确定是她使的计,花玦对她参与过害她这件事的怀疑是少不了的。
所以今日花玦的态度如此反常。
她身上常年佩戴的缎锦秦花清色香囊里面装的牡丹花瓣是父君从峻荒山的碧寒潭中摘取的冰色牡丹花。
这种冰色牡丹花极难得,生长也慢,父君摘取过一回,另一株的种子至今没能开花。
是以,世上只有一株冰色牡丹,且佩带在她身上。
此花的花香也自然与寻常的牡丹香不一样,但是两者之间的差别甚微。
别人闻不出来,花玦却能一眼分辨。
以前花玦为了在躲迷藏的时候占得先机,专门去雪阳宫找百花上神拿了所有种类的牡丹花回来闻,以与她身上的冰色牡丹香区别。
她自然没有大意到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早在去雪阳宫之前就摘掉香囊,沐浴更衣之后以其他花香遮盖牡丹香,怎么她还是辨别出?
倾鸾的眼皮抖了抖,看了一眼唇角勾着温然笑纹的花玦,她的眸子里半分笑意都没有,是寒入骨的冷意。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莫名有些慌张,咽下一口口水,不自觉的捏紧了银白色绣茉莉花滚边衣袖下的手。
软嫩的手心握得汗腻腻的,让人不舒服。
清宁也看出了倾鸾在听过花玦一席话后的紧张慌错,知道事情已坏,毕竟年龄大些,站出来笑吟吟道:“鸾儿小姐身上的香囊是夫人亲自绣的,牡丹花是帝君亲手摘的,如若因为公主一句话便就此撂下恐伤了公主贤良淑慧的名声,既然公主您受不得牡丹花香,奴婢斗胆,便带小姐另寻他处了。”
花玦漫不经心的笑一笑:“这话说的极是,那你们还杵在本宫的宫前做什么,还不快滚?”
见花玦态度实在恶劣,清宁不由得拧了拧眉,心中有气。
她在千乘山上受的是何等待遇,连夫人因着她照顾小姐对她都和颜悦色的,没想在这里却受她一个才回九重天不久的小丫头片子的这许多气,当即不分轻重回嘴道:“公主急什么,这未央宫如今鬼屋似的,也没几个人,我们在这儿多留一会儿还添点人气,您不用催,我们自会走!”
一声脆辣的巴掌打过去,清宁当即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花玦,瞬间圈红了眼。
花玦冷笑一声:“好大胆的奴才,本宫还是这未央宫的主子呢,轮得到你在这儿呼三喝四!”
“再说。”她的目光如薄利的刀片刮过她的脸:“你还未进我这未央宫,怎么就说我未央宫没人了,难不成你长了一双天眼不成?”
一番话直戳人心,清宁心知被花玦绕进去了,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冥儿,小玦,鸾儿。”天后乘五彩祥云而飞至,按下云头,见花玦已然醒来,平安无事的站在外面,担忧焦灼的心如一席凉水浇下,安心了大半。
仍是有些不放心,步履微快,顾不得其他,先伸手搂着花玦,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无不妥,确定安好之后才彻底宽心,眉眼舒展,抱着她莞尔一笑,眸中是微闪的泪光:“可算是好了,担心死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