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秋的右手定格在江月白心口之前,食指中指上的气劲已将衣衫撕裂,几乎只差一瞬,就能够将他心脏洞穿。
但他已无法再突进哪怕一丝。
因为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右臂关节处,这一刻,钻心的疼痛在经脉中陡然爆发,令得这位也算饱经风雨的朝云峰宗主面上一阵扭曲,心中更是无比惊骇。
他流转在经脉中的,属于灵玄巅峰的浑厚灵力,在江月白五指之下几乎完全被截断,而他本应无比强横的护体灵力,则完全支离破碎,竟是无法阻拦江月白手中气劲。
这一手,宛如擒住猎物的鹰爪,任其如何挣扎,都再逃不开去。
但,这真的是能够在被封印灵力流转之时动用的攻势
穆千秋心中翻覆不定,几次想要挣扎,然而右臂关节却被紧紧箍住,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随之而来的,只有撕裂般的痛楚。
“你!”
穆千秋全身颤抖着,一身气息在已极快的速度萎靡,但他已顾不得那许多。
行天诀,本就是爆发一身修为,换得短时间内对周遭天地灵力绝对主宰的强大功法,只是就算是朝云峰的创派祖师,怕是也不会想到,这门足以在灵道四境之中傲视一切的功法,竟然被一个年轻后生完全无视。
穆千秋知道是为什么。
作为此刻距离江月白最近,更是被其一手禁锢之人,他能够感受到江月白体内涌动的力量。
里面有灵力的存在,但那股足以压制他出手的,霸道无双的力量,绝对不是灵力。
行天诀爆发之际,可似剑破苍穹,锋锐无匹,然而在那股力量之前,却仿佛只是随手可以折断的小玩意。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穆千秋托大的成果,他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将江月白击杀,浑然没有料到江月白还有余力反击,而若他一开始就将一身灵力灌注在轰出的右手中,就算是武神诀,也无法将其真正禁锢。
但虽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穆千秋对行天诀的绝对自信,还是没有让他做到那一步,而且,就算他真的全力出手,也无法完全击破江月白的金身无漏。
行天诀固然强大,但终归是昙花一现,而武神诀,不属于这片花田。
江月白面上挂着惋惜神情,似是真的对穆千秋的出手很失望。
未几,他左手五指成拳,干净利落的一拳砸下。
平直,朴素,毫无花哨可言。
这一拳,直取穆千秋心口,虽无灵力附着,拳中爆发的气劲却直接灌入穆千秋胸口,顷刻在体内暴走开去。
在江月白的拳下,灵玄巅峰强者的护体灵力竟似比薄纸还要脆弱,气劲刚刚爆发,已将那穆千秋仓促凝集的护体灵力撕裂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仿佛一记重锤,几乎将穆千秋体魄彻底砸散。
与此同时,江月白豪迈中带着愠怒的宣告,已回荡在天地之间。
“这一拳,是替蕴水打的!”
穆千秋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躯倒飞而出,直直嵌进问心径旁的石壁之中,溅下碎石鲜血一地,原本的宗师风范,隐忍许久后的爆发,尽数化作石壁上的凄惨烙印。
而这一声沉重的震爆声响,也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若非周围结界尚在,必将令整座朝云峰听的清清楚楚。
六名峰主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穆千秋便已被重创!
穆千秋眼前一片混乱,甚至于难以辨认现在的情况,在行天诀被其撕碎之后,他一生的骄傲几乎都被生生毁灭,视野模糊间,他看到的再不是那大胆的青年人,而是一只无比恐怖的人形凶兽。
而在穆千秋运转神念,强行逼自己恢复灵台清明之时,他已惊恐发现,江月白的拳头,近在咫尺。
仿佛,他就是在等他意识稍清,再让他好好体会一下拳中的威力。
“这一拳,是替被你残害的女子打的!”
江月白口中怒斥出声,右拳对着穆千秋猛然砸落。
整座朝云峰似在这一刻震动,惊雷之声四下回荡,便是六位峰主合力展开的结界,都再无法将其完全遮蔽。
穆千秋结结实实再受一拳,整个身躯被砸入石中整整一尺,一身灵力血肉尽皆混乱,莫说施展朝云峰七大奇功,就是运转神念让自己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这位朝云峰的宗主,已经昏死!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还无法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
几天前,当眼前这个灵明境的年轻人放出那句豪言时,他还只当是毫无底气的威胁,但现在,他已明确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修行界常理所能揣测的。
先前,他还能从容的应对江月白的攻势,化解其九成的劲力,但在他被钉入石壁后,无论是灵力还是心气,都已几乎被彻底摧毁,只有等死的份。
而知道江月白击出两拳,准备再击第三拳时,已经瞠目结舌的六位峰主才真的回过神来,到得此时,他们哪里能放任穆千秋被揍死在朝云峰内,更无暇思索为何后山隐峰没有一人出手,纷纷拼尽全力,随着江月白攻来。
“放开宗主!”
落日峰峰主大喝一声,手中烈阳指疾点,仿佛一道道利箭穿风而来,足以贯穿前方一切。
竹霄峰峰主运转逐霄,拉着沉湖峰峰主一同迎上,前者一身气劲灌注双腿,后者手运沉湖大印,如两座大山相叠砸落,威能不露自显。
见月峰峰主心中暗叹一声,手中挽一剑花,剑气已如月华闪耀四方,重重锋芒,皆刺向江月白要害之处。
灵策峰峰主以神念沟通灵宜峰峰主,后者运转灵力,顺着前者的指引,将数百朵火花绽放在江月白身侧,既是遮蔽,亦是掩护。
六峰峰主合力出手,威势自不同寻常,此时此刻,便是他们亲手布下的结界,也再掩盖不住朝云峰山腹的声响。
而他们这先后不一,却目标明确的攻势,只为将江月白从穆千秋身旁逼走,而非将这个将他们宗主重创的年轻人当场格杀,若是教旁人看见,绝对会惊讶的难以言语。
但现在,还是当事人最为惊讶。
“就这啊。”
轻声感慨着,江月白脚下一动,云游步自如施展,已是离开穆千秋身侧。
无论是沉湖之印,烈阳指劲,剑气月华,还是那些由通灵法凝聚的火花,在他拂袖之间纷纷破碎,根本无法沾身。
片刻后,他整个人已落在一处树梢,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山壁之前的众人。
除了见月峰峰主,其余五位峰主的目光都不敢离开江月白片刻,生怕一个疏忽,他们身后的穆千秋就将遭受致命的攻击。
他们之间尚隔着十余米的距离,但在这些峰主的眼中,江月白既能在一瞬间疾行如此距离,以同样的方式返回,自是易如反掌。
于是江月白面露惋惜之色,开口道:“这么担心做什么,我又不要他的命。”
若是这些峰主刚刚全力对他出手,他或许还能提起一些兴致,然而,他们却只是来救援穆千秋的,完全没有与他硬拼的打算,这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很是扫兴。
不过,江月白也并未说谎。
他本就不想要穆千秋的命。
穆千秋以卑劣手段残害女子,自是伤天害理,先前交战之时,他能够感受到他灵玄巅峰的灵力修为之下,充斥着一部分驳杂的灵力,应当是采阴补阳得来,饶是这股灵力驳杂不纯,也被穆千秋融入自身修为之中,作为大道根基中堆砌的底料,其目的为何,自是不言而喻。
他虽脑子有些飘飘然,甚至如同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对于自己此行目的的认知,从来都十分明确。
让穆千秋付出应有的代价。
裁定他是否该死的,不是他的一面判断,而是天地间的规矩。
而当这里的规矩无法制裁他时,他便帮忙代行规矩。
穆千秋欲通过采阴补阳的方式强行冲破仙阶,他便还以两拳,既为寒蕴水出气,也为那些被残害后,必不可能被留在世间的女子复仇。
先前万般攻势,只有两拳,他竭尽心力。
第一拳,破其护身灵力,松其周身窍穴。
第二拳,伤其下身慧根,动其灵力根本。
这两拳,便是他应得的报应。
江月白爽快笑着,取下腰间酒葫芦,旁若无人的再饮一口。
“你们有意见,我早说过,可以一起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