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南。
图伦拉接到江黛的电话时还以为在做梦。
看到联系人上写得小狐狸仨字,他搓了搓眼睛,确认了三遍,冲着会议桌上的众手下摆摆手,带着一脸荡漾的笑容起身,打断了进行到一半的会议。
众人悄悄窃窃私语:“谁的电话?”
“还有谁,看老大那不值钱的样……”
“喔……小狐狸嘛……”
众人顿时了然。
那边图伦拉走到一旁咧着嘴点下接听,乐道:“小狐狸,太阳从西边升……”
“图老大,谢星绫现在在不在缅南?”
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少女打断,从电话中听来语气格外严肃。
谢星绫?
“你怎么认……”
图伦拉还没反应过来,这小狐狸怎么认识小谢的?
“回答我!”
图伦拉听出她的急切,顿了顿,才皱眉道:“十几天前小谢就回华夏了,还是我派手下将他送去机场的,怎么——”
“滴,滴,滴……”
下一秒,电话直接被挂断。
“卧槽!卧槽!这女人,能不能让老子说完一句话?!”
图伦拉气得捶胸顿足,差点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
江城,盛家老宅内。
盛雪在远处匆匆挂掉了电话,走回江黛身边时,脸色难看至极,“没有查到小谢近期入境的信息。”
少女垂下的手越发用力地握紧手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谢星绫没有回华夏,图伦拉却说他已经离开许久,入境信息不会骗人,一定是谢星绫在缅南回华夏之际又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失去联系。
那,他此时大概率还在境外!
盛雪一样忧心忡忡。
经过两年多相处,她早已把那个与自己儿子一样沉默寡言的青年当成了半个孩子,如今得知谢星绫为帮李父寻医失踪,甚至可能……
她根本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看来,的确是出事了……”
江黛静静思索着。
谢星绫的实力,没人比她更清楚。
即使是遇到今夜这种追杀,他都未必会这么突兀的断联,可这次竟连示警都来不及,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彻底失踪?
一瞬间千百种猜测在心头转过。
终于,少女缓缓抬头,语气冰冷,眼神极其坚定,“明天,我去一趟缅南。”
“你是……为了找小谢?”
盛雪泪颜一滞,神色颇为复杂。
“雪姐,”她并不接话,反而唇角轻提,“不如咱们,做笔交易?”
盛雪怔怔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仍有血污痕迹的少女。
那双黑亮至极的瞳中,名叫野心的火焰燃烧得炙热明亮,似乎只要她想,就可以将黯淡的黑夜焚烧殆尽。
……
盛雪站在手术室外,透过玻璃遥遥看着儿子沉睡的模样。
少年呼吸轻轻,似乎睡着了还在担忧什么,好看的眉头紧皱着,不得安眠。
她叹息一声。
转头穿越长长的回廊,到达一间看护严密的卧室,推开门,床边呼吸机发出工作中的光亮,床上的男人一样睡眠安详。
盛雪默默走到床旁,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脸,昏迷的他长相很端正文雅,李行舟容颜正是综合了母亲的精致与父亲的书卷气。
“老公,我好累。”
女人凑在男人胸膛前,听着他缓慢无力的心跳,才悄悄将脆弱展露。
这两年,她实在太疲倦了。
丈夫昏迷、儿子遇袭,如今连一直陪伴的小谢都因为帮李家寻医而失踪,不知遇上了什么样的危险。
家中唯一能站起来的人,竟只有她自己。
可盛雪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
如果她也倒下,那些攀附李家的势力就会更加蠢蠢欲动,她必须继续保持沉着冷静,笑容满面,才能让那些人摸不清底细,暂时按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那个孩子走这一趟,真的能解咱们眼前之困?”
静谧房间中,除了呼吸机运作的滴滴声,唯余女人呢喃。
声音里,满是茫然与不确定。
……
夜空冷月高挂。
一夜厮杀之后,这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江黛仍旧拒绝盛雪派人护送她回家的想法。
江城这个十八线小城没有太多夜生活,人们早已早早地回家休息,路上都没有碰到几个人。
理着思绪,走到小区楼下时,江黛的脚步一顿。
她侧头往某个角落一瞥。
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她走过去,敲敲车窗,玻璃很快摇下。
“你们头儿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江黛趴在车窗边问道。
车里坐着两个体格强壮的男人,见到江黛这么随意地凑过来,皆是一脸懵逼。
“不知道。”
二人犹豫了下,老实摇头。
他们的任务就是时刻保护江家人,也很久没见头儿了。
江黛说的头儿是十二。
今夜枪战时,她也想过给十二打电话唤人帮忙,但当时情况紧急,她打过去,一时没有人接就作罢了。
“喔,辛苦你们了。”
江黛见他们不知道十二所踪,便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慢悠悠地回家,直到站在家前,抬手,欲指节叩门,低头看看身上的血迹,犹豫之后转头敲了对面邻居的门。
很快就有回应。
“江黛,你……啊,怎么了?”
小姑娘探头出来,看见江黛,第一眼笑眼弯弯,第二眼发觉江黛身上有溅射的血迹痕迹,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
“没事,小蝶姐。”
江黛抬手撑在门旁,笑眯眯,“借个浴室?”
徐容钧近期都在永州,童年这个加班狂现在还没回家,家里只有小蝶一人。
温热的水流喷洒下。
冲刷掉了一夜的疲惫辛苦。
许久,少女才打开门,裹着小蝶的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江黛静静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许久。
初初重生时略胖的身材,在不断的辛苦锻炼下,如今已经变得纤细紧实,曲线玲珑,浑身的肌肤都十分细腻,是这个年纪最该有的饱满剔透。
这样年轻稚嫩的外表下,根本看不出她的灵魂被无数生死磋磨,早已苍老如行将就木。
她轻叹一口气。
才拿起吹风机,吹干长发。
热风侵蚀,身上隐约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江黛低头去闻自己的手臂,沐浴露的清新草叶香味,似乎在谁身上闻到许多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