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太子殿下之前已然来过一趟了。”蒋妈妈说道。
若不然,她家老太太也不能这般冷静。
“母亲,太子来过了?”宋氏讶然问道。
张老太太点着头,边缓步走着往堂中去,边笑着说道:“应当是你前脚刚出门,殿下后脚便到了。便是殿下将此事告知了我,同我说了前因后果,又道蓁蓁平安无事,叫我不必担心。”
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孙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殿下还嘱托她,不要怪责蓁蓁,此事半点也不怪蓁蓁。
又同她保证,无需担心之后之事。
得了这些话,老太太既是安心,又觉得心里跟吃了蜜似得。
原本如此不养生的一件事情,也能在既安的作用下变得极养生——这样的孙女婿,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
张眉寿被自家祖母瞧得颇为不自在,当即只道:“殿下怕是担心祖母身体,才特地来亲自送信。”
老太太笑着不说话。
呵呵,她老婆子身体比年轻人还顶用,此等区区小事,也想刺激到她?
要她看,既安分明是担心蓁蓁受到责罚,这才提前来告知一番。
这是心心念念地护着蓁蓁呢。
老太太进了堂中坐下吃茶。
宋氏和女儿互看了一眼,一时倒不知还有什么可解释得了。
如此倒是省事了。
“去请殿下来说话,顺便过来看看良缘。”张老太太转脸笑着对青桔吩咐道。
青桔应下来,便往前厅去了。
过来看看良缘?
宋氏品了品婆母的话,总觉得有些一语双关……
她和丈夫哪怕不赞同母亲的想法,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祝又樘很快便被请了过来。
看罢了猫,又坐着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瞧着面前的少年人,再瞧着娇花一般的孙女,脸上的笑意就没淡去过。
宋氏看在眼中,在心底苦笑。
只要有蓁蓁和太子在的地方,婆母的手里似乎就有一根无形的红线,被她老人家握得死死地。
待眼瘾过足了,老太太才笑着道:“倒有些困倦了——人年纪大了,精神总归不比从前了。”
蒋妈妈抽了抽嘴角。
您说这话不违心吗?
祝又樘便适时起身:“既如此,改日再来陪您说话,今日便不多作叨扰了。”
“殿下只管去忙。”老太太起身,道:“蒋妈妈,送一送殿下。”
蒋妈妈应“是”。
宋氏和张眉寿亦起了身。
“儿媳和蓁蓁也回去了。”
“且让蓁蓁先回去——老大媳妇你留下,我还有几句话想交待你。”老太太笑着讲道。
宋氏低低叹了口气。
说好的困倦呢?
但这青天白日下,又是在自家,她倒也不担心什么,便点了头应下。
祝又樘和张眉寿,一前一后出了松鹤堂。
蒋妈妈只将人送出院子,便止了步。
她若是送得太多,怕是要挨老太太骂的。
刚出松鹤堂不远,祝又樘便刻意慢下了脚步。
张眉寿再紧走几步,很快就跟上了。
阿荔和往常一样,不远不近地跟着,清羽亦然。
“交待你的事情,还没办成吗?”阿荔皱着眉,悄悄问清羽。
清羽抬头望天。
他现在真的轻易不想出宫,因为一旦出宫,便会被追问这个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他防范心极重,我根本无从下手。”
阔绰地请对方去吃花酒,对方非但不去,还倒过来嫌弃他不知自爱。
待瞅准了机会再提第二次,更是直接就收到了对方的威胁——若是再这般,就要拉他到太子殿下面前去理论了。
因此,他沉寂了一段时日。
后来他想,兴许对方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于是又隐晦地询问对方,是否要去小倌馆去逛一逛。
那一次,他看到了对方紧握的拳头在颤抖,在克制。
若非他走得快,他甚至可以预见那会是一场恶战。
更不提他花银子雇了青楼女子去接近对方,结果那女子反被对方拖去了官府,最后还害得他赔了那女子一笔银子才算了事。
当然,他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试探,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要收手的——毕竟阿荔有交待,试可以,不能弄脏了。
听听,多么刁难人的要求。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不仅艰难,还费力气,费银子,并且毁形象。
要知道,如今他再见到棉花兄弟,对方恨不能绕着走——显然,在对方心中,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肮脏的男人。
“你就不能换个法子吗?”阿荔叹了口气:“换作是我,我早办妥了!”
清羽脸颊抽了抽。
“我教你一个法子!”
阿荔咬了咬牙,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清羽看向她。
“下药。”阿荔吐出两个字来。
清羽:“……”
他一个大男人,给另一个男人下药……
但前提是又不能脏了对方,那么,下药之后……要怎么负责呢?
阿荔似看出他的担心,又道:“……我听说有些是有解药的。”
清羽:“……”所以他不止要买药,还得花钱买解药?
如果对方还有点良心,就该贴补他点银子了。
阿荔看他一眼,塞给了他一只荷包。
“买好些的,别叫他受罪……”
清羽默然片刻。
莫名觉得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阿荔则揪着手指,眼圈发红,心里俱是自责。
走在前头的张眉寿和祝又樘,就今日宴真之事,谈了几句。
张眉寿并未过多去解释她今日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显然都懂。
“我听闻,今日吴御史也在清平馆内?”祝又樘印证道。
张眉寿点头。
往细了说,她当时那般激怒宴真,有一半是给吴御史看的。
吴御史的为人她很是清楚,毕竟上一世孜孜不倦地弹劾了她这个不称职的皇后许多次来着。
不过……他是从哪里听闻到的?
且她刚出事,他便出宫了——
祝又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二人都未再多言,静静走了一段路。
“今日可害怕了?”
好一会儿,少年人温声问道。
张眉寿垂下眼睛,语气轻松:“该怕的不是我。”
祝又樘闻言,不禁失笑。
笑着笑着,却无奈叹了口气。
他这个小皇后,看似变了个人一般,可仍保留着许多特质在。
“是我思虑不周。”他说道。
张眉寿不解地看向他。
又听他讲道:“之前听闻她被宁贵妃训斥,并禁了足,本当她会本分些。”
张眉寿回过神来,道:“实则你估算的没错,她今日本也没想生事,不过警告我两句罢了。”
是她逼着对方将这把火烧起来的。
毕竟被苍蝇叮一下,虽是不痛不痒,却也烦人得紧,且这一次忍了,必然还有下一次。
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便想将这头一回也变成最后一回。
“她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