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忽然转醒,可不是件小事……
众所皆知,先前谢迁提出的诸多疑点,其中有几处的关键均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醒了,自然就能亲口印证这些疑点……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王华几人交换了一记眼神。
今日这局面,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但无论是地动之事还是六皇子转醒,对殿下而言无疑都是极有利的——
此时长春宫内的气氛,却是透着剑拔弩张之感。
宁贵妃得知六皇子醒来,惊得摔了手中茶盏,当即带人赶往了侧殿。
刚出了地动之事,如今又来这茬儿,她这是倒了什么霉!
她说什么也不信那废物真醒过来了!
这几日冷眼看着,分明是只剩下了一口气的,怎么可能活过来?
没准儿是静妃那贱人,另有所图,借此来故意诓她!
宁贵妃心念于此,便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慌张之色,一路匆匆来至侧殿外。
可她不曾料到的是,她还未能踏入殿中,竟就被拦了下来。
拦人的是静妃身边的宫女,及一名太监。
宁贵妃强忍住怒意,问道:“本宫听闻杬儿醒过来了,特来看望,你们作何要拦着本宫?”
静妃闻言走了过来。
“还请贵妃娘娘见谅,实在是因杬儿刚刚转醒,过分虚弱,尚受不得惊扰——”
说着,顿了顿,又轻声道:“杬儿是贵妃娘娘看着长大的,贵妃娘娘待他的疼爱,是臣妾都比不了的。想来不必臣妾多嘴说这些,贵妃娘娘定然也是能体谅的。”
宁贵妃在心底冷笑出声。
这贱人竟拿这些来堵她的话,不让她进去见人——
“杬儿当真醒了?”宁贵妃并不接静妃的话,只看向殿内,试探地道:“本宫实在记挂他,妹妹可别骗本宫,叫本宫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臣妾岂敢拿这种事情来玩笑。”静妃垂着眼睛,依旧是那副恭顺的模样。
“可本宫总要亲眼瞧见了才能安心。”
宁贵妃说话间,已经提步要越过门槛。
“本宫只进去瞧瞧他,不多说话,亦无需他行礼。”
如这废物真醒了,那可当真要坏了她的大事了!
她还须亲眼见过,暗示一番才行——以免他到时不明所以,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静妃却上前一步,亲自拦在了宁贵妃身前。
“贵妃娘娘,杬儿此时当真不宜见人。臣妾若有不敬之处,望娘娘体谅。”静妃语气仍是软的,但拦人的姿态却透着强硬。
宁贵妃咬了咬牙,自牙缝中挤出一声冷笑来。
这贱人这幅模样,倒像是知道了什么似得……
莫不是那小废物已经说了什么了?
她听说此事已禀去了养心殿,皇上极有可能很快就会派人前来问话——
不行,她极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说什么也不能毁在这里!
“杬儿是本宫一手带大的,这里是长春宫。”宁贵妃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本宫?”
静妃微微抿直了嘴唇,未语,却也未动。
“滚开。”
宁贵妃没了耐心,微微眯起了眼睛。
静妃依旧未动。
这一次,无需宁贵妃开口,自有两名嬷嬷上了前,一左一右将静妃制住。
宁贵妃冷冷扫了挣扎着的静妃一步朝着殿内走了进去。
却见床榻前,遮了一架屏风,全然看不到其内情形。
屏风旁,一把圈椅内,坐着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少女,少女见了她,不急不慢地起身。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宁贵妃心中焦急,看也未多看少女一眼,脚下不做停留地朝着床榻处走去。
少女却抬起手,将人拦下。
“贵妃娘娘请留步。”
“怎么,连你也敢拦着本宫不成!”宁贵妃语气冷厉。
张眉寿眼神平静地看着她,道:“非是臣女拦着娘娘,只是臣女为六皇子解毒的法子里,最后一步乃是以毒攻毒。此毒于六皇子无害,于寻常人确是剧毒,眼下此毒尚未完全消解——娘娘就这般闯进去,与六皇子近身接触,倘若不慎沾染了什么,轻则浑身发痒毁及容貌,重则恐会伤及身体根本。”
说话间,已将手放了下来,无意再拦,仿佛只是提醒而已。
宁贵妃又气又急又怕,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你进去看看六皇子究竟醒了没有!”她朝身边的宫女吩咐道。
宫女神情踌躇不安。
“聋了不成!”宁贵妃怒道。
不知轻重的东西!
宫女别无他法,唯有咬着牙屏息走去了屏风后。
除了屏风遮挡,床帐亦围得密不透风。
宫女伸出手去拨那帘幔,刚拨开一半,就觉手上奇痒无比。
而此时,床榻上躺着的男孩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宫女立即退了出去。
“娘娘……六皇子确实醒了。”
宫女说话间,不停地拿手去挠那只发痒的手,可挠着挠着,却是两只手都痒了起来。
宁贵妃听得六皇子当真醒了,后背霎时间一凉,可目光触及到宫女抓挠的满是红痕的双手,到底没敢立即迈上前去。
“不知这毒何时才能消解?本宫何时能去看看杬儿?”宁贵妃看着张眉寿问道。
“至少还须一个时辰。”
宁贵妃攥紧了手指。
一个时辰……
她不能见,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见,如此想来也不算太糟糕。
“既如此,本宫便在此处守着。”
她到一侧坐了下去,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娘娘……”那宫女还在不停地抓挠着,已难受的红了眼睛。
“滚出去!”宁贵妃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宫女不敢多言,快步退了出去。
而此时,忽有太监的高唱声传入殿内。
“皇上驾到——”
宁贵妃脸色大变。
皇上来了?
这个时辰皇上应当还在早朝才对,怎么竟亲自过来了!
以往怎不见他事事这般亲力亲为!
昭丰帝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张眉寿与几位太医矮身行礼。
“都平身吧——朕听闻杬儿醒了?”昭丰帝走近问道。
“杬儿确实醒了。”宁贵妃忙迎上去,强笑道:“真是托了皇上的福。”
“醒了就好。”昭丰帝松了口气。
至于托了谁的福——自然是小仙子的。
不是他的功劳,他可从来不要。
昭丰帝看了张眉寿一眼,旋即便望向屏风后:“朕有些话,想要亲自问一问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