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他们太过贪心,又太过狠辣,水至清则无鱼,可是一潭死水何谈游鱼,便是虾蟹都没有存活的余地。
圣女殿的殿顶上是一处类似于天井的地方,周围垂挂着上书特殊符号的灵符,围成一圈不多不少正好十六张,清风拂过随之在半空浮动,阳光撒在上面像极了充满着灵力的结界。
十六张,代表着十六位圣女。
每个圣女在弥留之际,都会耗尽毕生之力一身传承用最虔诚之心用特制的‘墨’手书一道护佑巴方的灵符。
那墨迹似黑非黑,阳光透过灵符上的纹路还能宛若看见笼罩在上面的红光,只看一眼便能让人静心。
许是连翘的眼神太过专注,引得身旁心事重重的沧灵发觉了异样,蹙了蹙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到头顶上方的灵阵,心如击磬,灵台一震。
那一瞬她似乎有了被大山压制的负重感,本就混乱的心绪变得更加纷繁杂乱,那一瞬她仿佛见到了昆山圣女,那是上一任圣女,也是这圣女殿上一任主人。
坊间曾有传言,巴方有二圣,北有楚水南有昆。
这‘楚水’说的便是她的师父楚泱,而这‘昆’字说的便是昆山圣女。
别看她是昆山圣女的继任者,可是她们并没见过几面,有些人看了一辈子便能遗忘一辈子,而有些人只需见一面便足以铭记一生。
沧灵,人如其名,颜色清丽逼人,秀靥艳如朝霞,眉宇间自称一股轻灵,好似天边之云月。
可是那位昆山圣女便是悲天悯人的神女,她没有太过出众的颜色,但是眉眼间的那抹慈悲却为这尘世增添了一抹神性。
记得那位圣女去时百鸟空转悲鸣,万里无云天空骤然变了脸,似乎也在为这位圣女送行,百姓同悲,便是君王也不曾拥有这样真挚的民心。
如今那张灵符就高悬圣女殿的天井上,代替她去看着那山那水,还有那些质朴又可爱的百姓。
圣女殿依山而建,地势很高,站在主殿之上可以将巴方的九山七十二寨尽收眼底,而代表着昆山圣女的灵符正对着的就是大殿的门口,似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未尝不是那昆山圣女对巴方的另一种形式的守护。
这会儿恰巧一阵清冷的风拂过殿宇,吹动了那道灵符,许是万物有灵,沧灵似乎看见了那上面符咒闪了闪,沧灵合上了眸子,一时间不知道心乱如麻。
她难道不该这样做吗?
可不这样做难道就能放任仇人近在眼前却任由他们继续逍遥自在?
她实在难以放下,太难了……
太难了……
“……连翘,将这东西送出去……”
许久,沧灵睁开眼眸,古井无波的眼睛澄澈如许,方才的一切波动仿佛都是一场幻梦,连翘接过那件东西,一个小玉瓶小巧精致,放在掌心那般精巧,可是连翘却觉得自己掌心似乎托着一座大山。
“阿,阿姐,你想好了?”
连翘艰难的看着她,有些不确定的问她,说不清此时的心情,连翘只觉得有些憋闷,还有些心慌。
“连翘,我怕我会后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更怕死了以后见不到祖宗。”
本来还想着再劝劝,可是听她说到这句连翘眼眶泛酸,一颗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手里的东西就像是烫手一样,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可是对上阿姐那冰冷的眸子最后还是听话的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阿姐,你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急不得。”
连翘实在怕沧灵一下子钻牛角尖,只能换个话题转移视线,“哦,对了阿姐,那个图鲁怎么也没见着?”
“以前你还住沧灵山时他不是就跟糍粑一样黏在你身边吗?”
俏皮的语气将屋中冰封的气氛一下子拉回三月春光,沧灵被她眼底跃跃欲试的揶揄给逗乐了,嫌弃的轻嗤,“你这妮子好生调皮!还好意思问人家,你哪次见他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说起这两人沧灵只觉得一言难尽,也不知道这有些人是不是生来就气场不和,反正他们俩就是这样,只要一见面就跟有仇似的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
“我哪有?”连翘瞪大了眼睛,顺手就将那小玉瓶装进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我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人这一辈子遇见一个人渣就够了,要是再碰上一个,阿姐你还有活路吗?!”
连翘气鼓鼓的,根本没在意沧灵有些难看的脸色,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仓促,可却是她的心里话。
阿姐这个人很是优秀,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盈满则亏的道理最是贴切,阿姐面对情爱总是有些迟钝,分不清男人的虚情假意。
男人?呵,这世上最狡诈的就是男人,他们拥有最能迷惑女人的底色,一旦踏进了情爱的陷阱一切就都变得身不由己,直到面目全非。
心里没男人拔剑自然神,她从不相信男人,与他们真心相待只会让人变得不幸。
只是连翘脸上依旧挂着娇憨的底色,似乎只是孩子气因为姐姐的遭遇而迁怒。
许是连翘的伪装太过逼真,就连沧灵都没有看透,“以后这话也就跟我说说罢了,千万不要同旁人说,你也大了,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沧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杯盏喝了一口。
连翘知道她没多想,眸光闪动,撑起笑脸露出一对儿可爱的小酒窝,“阿姐,你别生气嘛,我这也是替你担心,有道是,不能在一个坑里跌两次。”
“那人心思不纯,我针对一些也是无妨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打也打不散,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阿姐你说,我说的可对否?”
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歪歪脑袋,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似乎都能映出沧灵的面庞,沧灵心头一软,算了,小妮子关心则乱,不过也是为了她好,怕她再受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