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积德的担忧中,洞口露出小虾米的脚丫,然后是小屁股,再然后是小脑瓜。本来白白净净的小腿儿,都沾了不少泥土,膝盖甚至还磨破了皮,看得唐积德一阵阵心疼。
最后露出来的是她的小胳膊,小手还托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比唐积德的巴掌大不了多少,肥嘟嘟是身上长着浅黄色的短毛,眼睛紧紧地闭着,正是一只还没睁眼的小狗崽。
椰林中遇到的那几条野狗闪现在唐积德的脑海中,看起来,这只狗崽应该就是它们的后代。再联系椰林方面先后两次响起的枪声,唐积德觉得那几只野狗很可能已经变成鬼子的食物。
收养遗孤,也算是行善积德啊——唐积德的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
大星也跳下里看稀罕,毛手毛脚地在小狗崽耳朵上抓了一下,结果引得狗崽发出几声稚嫩的哼哼,鼻子尖的皮肉都皱起来,拧出几道可爱的小褶子,那模样真的很萌。
“这么大点就知道凶,将来一定很厉害。”何田田接过狗崽抱在怀里,小家伙就缩在她的双峰之间,大概是感觉比较温暖和柔软,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何田田露出的颈部。
“就叫阿黄好了。”唐积德大大咧咧地给小家伙取了个颇有中国传统色彩的名字。
“还有一只呢——”小虾米又要往洞里钻。
唐积德哪里忍心,一把揪住大星,摁着它的猴头塞进洞里,嘴里还吆喝着:“赶紧进去,信不信我踹你屁股两脚!”
不知道是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大星看到小虾米进去都没有危险,所以胆气壮了,总之这家伙还真钻进去了。不大一会,猴爪子就递出来一只白颜色的小狗崽。
小虾米接过狗崽,慰劳似的拍拍露出来的猴头,大星呲呲牙,然后又钻了回去。唐积德一瞧就纳闷了:“不会是里面还有吧?”
“也可能是我没摸到?”小虾米也拿不准。
不过当大星钻出来的时候,却俩手空空,没看见再有狗崽,真搞不懂这家伙捣什么鬼。
看着大星那副贼头贼脑的模样,说它没做亏心事,反正打死唐积德也不信,于是奔过去帮着大星划拉粘在毛上的泥土,顺便扒开它的爪子检查检查。大星也很配合,啪啪拍了两下巴掌,就好像在示意手上啥也没有。
这家伙智商噌噌见涨啊——每次面对大星,唐大头都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不是一只猩猩,而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将大星身上检查一番,并无所获,就在唐积德准备放它一马的时候,大星咧嘴一乐,当即露出破腚:一线金光从它洁白的牙齿上一闪而逝。
唐积德抓抓大脑瓜子:“我好像还真没见过有猩猩镶大金牙的呢?”
于是捏着大星的腮帮子,就差把手指伸嘴里抠了。大星被他整得没着没落的,只好委委屈屈地张开大嘴唇子,然后吧嗒一下,一个金光闪闪的扁圆形东西落到唐积德手上。
“金币!”何田田的眼睛里面直冒金光。对于从小立志要做一名探险家,发掘天下宝藏的她来说,这枚金币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倒不是何田田贪财,因为在金币的背后,很可能还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
唐积德开始也被震惊了一小下,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金币很有用吗,能吃?能喝?还是能用?醒醒吧,对咱们来说,这玩意还不如一把刀、一个碗好用呢——跟哥学吧,视金钱如粪土。哥虽然没有钱,但是活得很快乐——”
何田田眼中的金光渐渐消散,然后渐渐转为羞愧,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是一名真正的探险家,因为她更注重的是财宝而不是探险本身。
将金币放在大拇指上,轻轻一弹,便旋转着飞起一米多高:“大星,把里面的金币统统都弄出来,哈哈哈,这下发财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金币呢!”
看到此刻的唐大头就跟守财奴中那个葛朗台看到金子一样,何田田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看来大头哥根本就是比我还贪财嘛!
大星的劳动成果被无情地剥夺,所以有点闹情绪,伸着爪子逗弄那只白色的小狗。还真别说,小白狗或许是对它的气味熟悉了,竟然也一个劲往它怀里拱。唐积德抓起小狗,翻看一下它的肚皮,原来是一只母狗,那就叫小雪好了。
“大星你正好给小雪喂奶。”唐大头笑得很邪恶,这年头免费的奶妈可不大好找啊。
没等他说完,小白狗便循着气味噙住了大星的奶头,吱吱吸吮起来。这下可惹恼了护食的小星,蹭一下蹿上来,爪子一通乱挠,小狗还没睁眼呢,哪里敌得过它那乱披风猴拳,只能无助地哼哼着。
小虾米连忙上来解围,从篮子里面翻出几枚小果子,这才将小星哄走。另一只小黄狗大概也嗅到乳香,也哽哽唧唧不安分起来。搞得唐积德也直挠头:“大星又不是奶牛,好像养活不来这么多小家伙。田田,你抱着它不撒手,干脆由你负责喂奶算了。”
“我,我——你,你——”何田田窘迫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家里不是还有一头母猪呢吗,我的意思是等阿黄饿了的时候,你就把阿黄抱到母猪跟前开饭。”唐积德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既然这只小黄狗跟何田田投缘,当然要帮他这个奶妈操心。
因为大星死活不肯进洞,没法子,只能暂且作罢,反正下面如果真有宝藏的话也跑不掉,于是继续向竹林方向进发。而两只小狗则被放到筐里,由唐积德挎着。
那枚金币跟唐积德以前用的五角硬币差不多,甚至还要薄上许多,大概也就是四五克重。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除了认识上面那个十字架之外,对于上面的人头像和字母都一无所知。
“专业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何田田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手伸到唐大头面前。
唐积德这才恋恋不舍地将金币放在她掌心,何田田接过金币研究一阵,便道出它的来历:“应该是古罗马的金币,还算比较珍贵。”说罢,就把金币还给唐积德,然后又被唐积德转给了小虾米,并且郑重宣布:“小虾以后就是我们的财政部长。”
当扛了一大捆竹子原路返回到发现金币的地方,还不死心的唐积德围着石头砬子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希望能找到其它的通道。在他想来,下面那一条肯定是野狗弄出来,因为成年人根本就无法进出。
愿望虽然美好,但是大多数时候带给人的都是失望,唐积德忙活了半天还是竹篮子打水,最后只能靠在石壁上喘粗气。
或许是因为背阴的缘故,石壁底部长着不少青苔,而再往上一点,竟然还有几行稀疏的小草在顽强地生长着。
这就是小草的力量——唐积德用手轻轻抚摸着小草,顺着弯弯曲曲的生长线路一株株抚摸下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小草的坚强和喜悦。
咦,唐积德的手掌忽然定在那里,他的手指刚才似乎画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
难道这几块石头是后塞上去的,所以彼此的缝隙之间才会有小草生长——唐积德脑子里面灵光一闪,狂喜之下便飞起一脚,向石壁狠狠踹去。可是他忘了一直都是光着脚丫子的,很快就捂着那只伤脚开始单脚跳,嘴里更是哎呦个不停。
“大头哥,找不到宝藏就算了——”何田田连忙跳过来搀住唐积德。
一种极度兴奋的情绪支配着唐积德,在地上踅摸了一圈,搬了一块大石头,奋力向石壁掷去,嘴里还大吼一声:“芝麻芝麻开门吧!”
“大头叔还真拿自己当阿里巴巴啦。”小虾米脸上露出两个大酒窝,笑得好不开心。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只听轰隆一声,石壁上面出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门,就这样打开了。
“哇,真有宝藏!”何田田惊呼一声,忽然又有点失望,她的志向才是寻找天下宝藏啊。
何田田吹着了一根火把上面的火星,不一会火把就腾起熊熊的火苗。伸进洞里晃了一会,感觉火苗没有熄灭的趋势,于是就准备往里钻。既然石洞连着下面的狗窝,空气就应该很畅通。
刚要招呼唐积德进洞,却发现他一直站在洞口旁边,一棵一棵地将石缝里夹着的小草揪下来。那里的泥土虽然少的可怜,但是这下小草的根系却很发达,牢牢盘住,并没有被砸掉的那块石头带走。
难道这些小草有什么特别之处——何田田也不忙着进洞寻宝,密切注视着唐大头的一举一动。
当把小草收拾干净之后,也只不过一小把。唐积德翻下石头砬子,来到一片草地,然后一株一株的,将这些小草都栽下去。所有这一切,都完成地非常认真细致,一丝不苟。这也使何田田更加怀疑这些小草的珍贵,在她的印象中,大头哥好像是无利不起早那伙的。
“我的朋友,谢谢你们,是你们的坚强指引我找到了宝藏。这里以后就是你们家,尽情生长,怒放你们的生命吧。”唐积德双手合十,嘴里很是虔诚地叨咕着。微风拂过,草叶轻摇,传递过来无限的喜悦。
唐积德做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也许看起来很可笑,但是这一次何田田却看得痴了:这是对生命的敬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