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一阵,发现敌人确实撤退之后,大伙都轻松了不少。于是事情又回到原来的计划上,那就是修葺盐田。尤其是家里还挺着一头好几百斤的大野猪呢,短时期内肯定吃不完,必须制成腌肉腊肉啥的,更离不开盐了。
有小虾米这个天才指挥官,别人安心干活就成,搬石头,和稀泥,用竹制的铲子在海滩上垒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盐田。关键是底下要抹泥,以防海水都渗进沙子里面。
等这一切都完成之后,大半天都过去了,就剩下给盐田灌注海水了。这也愁坏了唐大头,没有水桶,难道真要拿着竹勺子一勺一勺舀啊,都说海水不可瓢舀嘛。
“收工喽——”小虾米吆喝一声,坐着卡卡就要返程。
“这个,这个,还没灌水呢。”唐积德可不想半途而废,大伙都弄的跟泥猴相仿,总不能辛辛苦苦来这陪你和泥巴玩吧。
小虾米眨眨大眼睛:“等涨潮的时候,海水自然就会灌上来,我都计算好啦,大头叔叔你就安心啦。”
对小虾米的话,唐积德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在海水里先冲洗一下身上的污泥,然后就哼哼着小曲,胜利返航。海盗的威胁虽然尚未完全解除,对方一定还会再来,但是他知道,肯定不会兵戎相见。
听到大头叔叔唱的难听,小虾米也轻声细气地哼哼起妈妈教的歌谣,唱着唱着,晶莹的泪珠不知不觉挂上脸蛋:
晚风轻拂着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醉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幻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轻柔的歌声伴着椰风飘扬,也吹到每一个人的心里,大伙都默默地品尝着这淡淡的忧伤。就连大星母子,也出奇的安静。直到返回山洞,看到那头大野猪,大伙这才重新兴奋起来。
唐积德磨刀霍霍,眼睛比那把大马士革小弯刀还亮,先斩下猪头,猪脚,然后就开始扒皮。他的技术跟李少白半斤八两,一张猪皮弄得大窟窿小眼子,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嘴里吆五喝六,将李少白和何田田支使得团团转。
大鼎里面已经开始熬制盐卤,这个是从礁石上采来的,如果等盐田的话,最少要半个月,这还得看老天的脸色,少下几场雨。
开膛之后,先取出两大块板油,以后的油水就指望这个了。心肝单独取出来,肠肚也不能浪费。尤其是野猪的肚子,焙干之后,对于治疗肠胃方面的疾病效果不错。
杂七杂八的骨头都拆下来,直接放到大鼎里面先煮着。大星拿着一根柴火,在大鼎下面使劲搁楞,嘴里还一边淌哈喇子,甚是没有出息。
鼎里撒上胡椒和野葱,以及唐积德独家配制的、由一些树根树皮草叶花籽等组成的纯天然调料,没等开锅呢,一股奇异的香气就袅袅而出,钻进每个人的鼻孔,勾引着肚子里面的馋虫蠢蠢欲动。
小星再也不淡定,围着小虾米上蹿下跳,估计再吃不到嘴里肯定就直接跳进大鼎了。
“就你嘴急。”唐大头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扔给他两个红毛丹。不料小星直接将果子砸在地上,还用爪子踩了好几脚。没法子,只能给它捞出来一块小骨头,先慢慢啃着吧。
因为气温太高,这些肉必须全都处理出来,所以天黑之后,继续挑灯夜战。猪肉全都切成一条一条的,上面均匀的抹上唐积德秘制的腌料,全部都是就地取材。
唯一的麻烦就是没有大缸,只能多撒一些盐,暂时放进竹筐里面,一层一层码好,抬进山洞,等以后再慢慢熏制。
骨头汤出锅之后,先把大星小星的嘴堵上,然后再给三立扔了两大块肉骨头,当然还少不了卡卡的。最后,四个人围坐在火堆,一人前面放一碗汤,抄起一个大骨棒。咕嘟嘟喝一口骨头汤,鲜香满口,哧啦啦撕一条肉,差点连舌头咽进去。顿觉人生快事,不外如此。
本来野猪肉腥气重了一些,但是添加了唐积德的秘制调味料之后,腥气完全消失,只剩下纯粹的肉香。李少白腮帮子塞得溜鼓,索性不说话,一个劲向唐积德挑大拇指。
“我这个假厨子还算合格吧?”唐大头美美地喝了一口汤,连他都有点佩服自己:要是早有这个手艺,何必跑外国混饭吃呢。
看到大伙吃起来不撒口,唐积德就嘿嘿两声:“别着急,锅里还煮着心肝肺啥的呢——呦,告诉你们都不听,真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家伙。”
吃了八分饱,大家这才罢手,然后才发现,小星早就躺在火堆旁边拍肚皮了。唐积德拎着猪头过去,在火上燎猪头和猪蹄,大星也拿着那根猪尾巴跟着瞎掺和。这几样不大好处理,必须先用猛火燎一下,将上面的猪毛啥的烧干净,猪皮都烤得黑乎乎的,然后放在清水里面泡一阵,再用刀子咔哧干净,才能下锅。
“李大少,以后得提防点大星,别吃猪尾巴吃上瘾,偷摸把母猪的尾巴割下来。”唐积德看看大星的眼珠滴溜乱转,考虑到这家伙的智商,没准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反正在他小的时候,馋得没边,曾经干过把自家小猪的耳朵割下来这样的傻事。
饱餐一顿,李少白也心情大好:“大星要是敢做出这等事情,我就把小星的招风耳割下来炒着吃!”
唐积德扒拉一下小星的耳朵,然后点点头:“肯定比较脆。”
话音刚落,就觉得耳朵一痛,斜眼向后一瞭,只见大星正龇牙咧嘴地揪住他的耳朵,而且还在用力地拧着。
“亏我还叫你捧上金饭碗呢!”唐积德不得不随着大星的爪子蹲起身子,跟着它的步伐走了几步,嘴里忿忿然:“见过人耍猴的,今天开眼了,被猴给耍了——”
大星将猪尾巴扔在唐大头脚下,然后夹着小星钻进山洞。看来它跟很多妇女一样,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教训,别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唐积德揉揉耳朵:“大星,皮子痒了是不是,别说你一个小小的黑猩猩,就算是人猿泰山领着大猩猩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呜呜——三立的吼声忽然响起,它三条腿着地,居然从山洞里蹦跶出来,向着黑暗低吼。
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两个大火堆熊熊燃烧。唐积德吆喝一声,大伙立即向火堆靠拢,警惕而紧张地四下张望。无边的黑暗,总会带给人无尽的恐惧。
小虾米拍拍三立的脑门,呜呜声立刻停了下来,只有大鼎里面的咕嘟声和树枝燃烧发出的轻响。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每一下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人们心头。仿佛是正有一头巨大的魔鬼,从无边的黑狱中走来。
“不要怕,做好战斗准备!”虽然背后被火堆烤着,但是唐积德还是觉得直冒凉气。作为几个人之中的主心骨,即便是心里害怕得要死,也要硬撑下去。
李少白哆哆嗦嗦地将箭支搭在弦上,何田田将小虾米揽在怀中,唐积德则挺起鱼叉。无论是箭支还是鱼叉,都是抹了见血封喉的那种。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终于闪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仿佛是一位孤独的王者,在视察他的领地。而唐积德等人,则是可恶的入侵者。
“魔鬼啊——”李少白一声惨嚎,在寂静的深夜传出老远。然后就被唐积德在他脚背上踩了一下,李少白的嚎叫声立刻变成哎呦声。
那个黑影体型粗壮,而且十分高大,身高肯定在两米以上,肩宽背厚,孔武有力。长长的两只胳膊杵在地上,要是站直的话,估计少说也有一丈。
它头上浓密的长毛高高竖起,就像是戴着一顶黑色的王冠;两个翻鼻孔十分粗大,隔着老远似乎都能感觉到它喷出的粗气。高高隆起的额头使得眼窝更显身陷,不过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双眼睛依旧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大猩猩!”小虾米一声惊呼。眼前的庞然大物,赫然是一只超级大猩猩。
我啥时候也有成为乌鸦嘴的潜质了呢,说大猩猩就立马来了一只——唐积德舔舔发干的嘴唇:“你是大星搬来的救兵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起码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笑。黑猩猩和大猩猩是两个不同的种群,和大星相比,眼前这家伙简直就是巨无霸。
猛然间,唐积德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个大脚印,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这家伙留下来的,原来也是个“毛贼”。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对峙,唐积德并没有主动攻击,毕竟大猩猩暂时没有攻击的迹象,而他手中的鱼叉,却足以致命。不过为了缓解紧张的心跳,他一手拿着鱼叉,另外一只手则在胸脯上抚了抚。
咚咚咚——那只大猩猩忽然用两只大拳头在胸部猛擂起来,就跟擂鼓相仿,那健壮的肌肉,叫唐积德惭愧万分。
一般来说,这个动作都是大猩猩在示威的时候才会施展,以此展示它们的力量。估计是唐积德刚才用小细胳膊揉小胸脯,被它误会成一种挑衅行为。
大哥,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唐积德哭的心思都有了,跟大猩猩秀胸肌,那才是没事找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