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的心情,唐积德将手伸向了鸟窝中的那只丑小鸭,然后手背一疼,竟然被啄了一下子,那只雏鸟居然很凶,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竟然也透出点杀气。
唐积德不怒反喜:有门,都说三岁看老,这才多大点啊,就这么厉害,没准还真是白头海雕的后代。
就在他欢喜的工夫,那只丑小鸭缩着脖子炸着没长羽毛的肉翅,当当当又给了他几下子。不过它的小嘴满是黄嘴丫子呢,还没有完全角质化,威力有限,丝毫不能改变被抓的命运。
“进去吧,小家伙你不知好歹啊,我这是救你呢,还叨啊,信不信把你烤了吃肉!”唐积德嘴里唠唠叨叨,小心地将丑小鸭收进准备好的小布袋里面。小家伙在里面还不消停,这边蹬一下,那边撞一头,很有些刚烈的性子。唐积德这下心里更有底了,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没准又要上演一回,于是怀着愉快的心情准备返程。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这样的悬崖峭壁呢,看着下面笔直的石壁,愁得唐积德差点把大脑袋抓成秃脑壳,嘴里一个劲哼哼:“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生命的尊严和生活的压力哪一个更重要?”捏了捏布袋鼓起来的地方,然后就遭到两下猛烈的撞击,看来在丑小鸭眼中,生命的尊严显然更加重要。
“大头叔叔,怎么样啊?”下面的小虾米等急了,扯着小嗓子吆喝起来。
唐积德往悬崖边上挪了挪,稍稍往下探探身,立刻就觉得头晕目眩腿发软,连忙坐在地上:“我没事,抓住一只丑小鸭,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海雕——”
听着大头叔说话都带着颤音,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将体力恢复到最佳状态,唐积德这才开始踏上返程之路。每一次都要先用藤条固定,然后再一步一步往下挪,可谓是步步惊心。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这才脚踏实地,落到小虾米身边,然后身子一歪,跟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小虾米先给大头叔灌了两口水,瓦西里同志也把毛乎乎的爪子伸过来,里面是一棵晶莹的红毛丹,搞得唐积德嘴里凉丝丝,心里热乎乎。
打开布袋,小虾米将丑小鸭抓出来,灰突突、稀疏疏的短毛,模样丑到姥姥家。而且似乎对唐积德依旧记仇,努力地抻着脖子去啄他。
“忘恩负义的丑小鸭!”唐积德的心拔凉拔凉的,亏得我九死一生把你救下来,你个小没良心的——
“好啦,好啦,大头叔叔也是为了你好啊——”小丫头轻轻抚摸着丑小鸭炸刺的短毛。那只小手仿佛具有无穷的魔力,丑小鸭渐渐安静下来,趴在掌心,用黄嘴轻轻在小虾米的手指上啄了啄,动作轻柔,跟方才判若两鸟。
唐积德一把拉住大星的爪子:“还是瓦西里同志好啊!”
大星朝他呲呲牙,伸出另一只爪子,在唐积德的大头上胡噜了两把,以示安慰。
瞧瞧天色不早,赶紧上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回到山洞。何田田早就等急了,眼巴巴地在那张望,剩下几个人也都坐在那,眼巴巴地望着灶台。
看到小虾米手里的布袋,星期五一阵风似的冲上来,比比划划说着什么,这家伙对海雕的事非常上心。当小丫头手托丑小鸭之后,星期五立刻咧开大嘴唇子乐起来。冷不防被丑小鸭一口叨在脸蛋上。这家伙也不在意,接茬大跳非洲艳舞,嘴里还鬼哭狼嗥的。
“还有一只金丝燕呢。”小虾米很是显摆地将小燕子也拿出来,丑小鸭这家伙很疯狂,抻着脖子要啄,却被一只手给挡住,然后何田田就把撕好的肉丝凑到它的嘴边。
丑小鸭很给面子的吞咽起来,而且也没有对何田田发动攻击。气得唐积德在旁边一个劲叨咕:“这家伙肯定是公的!”
这边闹闹吵吵的,把野鸡也给招来,这家伙看到个头比它小了许多的丑小鸭,登时恢复欺软怕硬的本色,嘎嘎叫着,飞到跟前炫耀。丑小鸭就像是一个无畏的斗士,伸嘴就在野鸡的腿上啄了一下。
野鸡大怒,嘴里用英语骂了一句“笨蛋”,然后便要展开报复。不料想俩腿被人一把扯住,倒提在半空,接着就是一通臭骂,出手的居然是伟大的海盗船长。
这下可把野鸡搞蒙了,主人从来也没有用这种粗暴的态度对待它呀。缺吃少喝不说,还要受虐待,这还叫不叫人活喽——
“去捉几个虫子去,以后你就负责喂它们俩小的虫子吃!”野鸡的悲惨生活并没有结束,很快就又接到唐积德交给它的新任务。索性身子向后一仰,直接躺在草地上。
“开饭!”唐积德将何田田收拾好的蘑菇炒了两盘,然后端起一碗焖好的大米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一路奔波,确实把他饿坏了。
船长先生这次也硬起心肠,狠狠地训斥了野鸡一顿,最后还放出狠话:“再不老实,就拿蘑菇给你炖喽!”他听唐大头念叨小鸡炖蘑菇好吃,就记住了。不过等他端起饭碗之后,盘子里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菜汤了,只好就着裙带菜凉拌的小咸菜下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丑小鸭就蹲在小虾米头上。等到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已经跟金丝燕挤在一起,睡得都十分香甜,令唐积德不由啧啧称奇:“看样子这家伙还有改造的价值。”
听到他的声音,丑小鸭立刻惊醒,炸着翅膀向他冲过去,当当当在他的脚面子上啄了几口,用事实证明它的尊严和存在。
“信不信我真拿你炖蘑菇吃!”唐积德穿上草鞋,溜达到洞外。空气中透着几分润湿,昨天夜里又是一场大雨。好在现在柴火都保存在山洞里面,不一会,灶糖上面的烟囱就冒出乳白色的烟雾。
早餐煮了点番薯粥,将番薯去皮之后切成小块,跟大米一起熬粥,喝起来甜丝丝的。而小虾米和何田田已经捉了一早晨的虫子,喂饱了金丝燕。至于丑小鸭,食量则大的惊人,捉虫子给它吃的话,估计大伙整天都不用干别的了,索性就扔了一大块鱼肉给它,慢慢啄去吧。
一上午,唐积德都忙着修建竹屋。海盗船长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也跟着搬搬竹子啥的。只是他这个小工是个大烟鬼,抱几根细竹竿都累得一头汗,结果被扛着一根粗竹筒的大星狠狠地鄙视了好一阵——瓦西里同志扛着竹筒子,专门在他前面晃悠。
船长先生坐在石头上擦汗的时候,看到唐积德把一根手臂粗细的竹子直接插进石头里面,他一度以为出现了幻觉,凑到跟前摇晃两下丈把高的竹竿,虽然上面有点打晃,但是下面却稳稳当当,仿佛那根竹竿已经扎根在岩石之中。
这家伙还是人吗?伟大的船长先生心中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话说唐积德并没有修建竹屋的经验,所以很多地方都是拆了装,装了再拆的,进度比较慢。而且工具也极度匮乏,基本上全部靠他的一双手。
这样的结果,也导致了建成之后,整个竹屋没有一根钉子,令后来者啧啧称奇。
一上午,只是搭建了一个长方体模样的大框。听到远处传来李大少日渐熟练的“啰啰啰”的叫猪声,唐积德也就收工,跟何田田一起准备午饭。
猪还没回来呢,星期五反倒先跑回来,在他的肩膀上居然扛着一头棕黄色的羚羊,脑袋耷拉到腰际,两只尖角随着他的身体来回摇摆。
“总算能吃到羊肉啦!”唐积德正发愁吃啥呢,结果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烤羊腿就飘到他的眼前。
星期五把羚羊放在一块石板上,然后向唐积德借去那把大马士革小弯刀,嘴里啧啧赞美了几下,然后就开始剥羊皮。
这下就看出差距来了,无论是唐大头还是李大少,在扒皮方面,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只见那把小刀在星期五手中就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游走在羚羊的皮肉之间,几分钟之后,一张完美无损的羊皮就铺在地上,
“简直就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啊,星期五你太棒啦!”小虾米忍不住大声赞叹。
以后再有这样的活计全归你,我算是解放喽——唐积德内心也发出一声欢呼。然后就该他这个半吊子厨师出场了,指挥星期五剔肉:两只羊后腿要整个切下来,两扇羊排也卸下来,脊骨下面的两条子肉留着炒羊肉片,剩下的全都跟骨头一锅烀着吃。
其实一只羚羊也没多少肉,估计也就是一两顿的事。再说了,还有卡卡它们的好几张嘴呢。
当当当——大星已经在那边敲击大鼎。这样隆重的场合,大鼎当然要登场,用它烀肉最恰当。
而小虾米则选了一块细嫩的羊肉扔给丑小鸭,这货俩爪子踩在羊肉上,尖嘴扯着一条子肉丝,玩命往回拽,吃得甚是生猛。
在受了星期五的刺激之后,唐积德也粉墨登场。先用刀背在羊肉上敲打一阵,然后手中的弯刀耍了个刀花,雪片似的肉片就不断从刀锋上甩出去,落到前面的盆子里。片片薄如纸,纷纷落盆中,竟然没有一片掉落在石头上。这一手刀工,也同样看得星期五目瞪口呆,叫唐积德也终于找回了自信。
切好的肉片撒上唐氏秘制调料,再撒上点盐和胡椒,放到一边入味;然后又开始收拾羊腿,先打上花刀,然后扔到水盆子里面浸泡一下,留待晚上再烤。
在美味的诱惑下,大伙都伸手跟着忙活,这样也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唐积德这才喊了一声开饭,然后就看到所有人都抄着筷子,早就在天然大石桌周围坐好。大星抄着一根竹筷子,将金碗敲得叮当山响。
而伟大的黑胡子船长也不学好,俩手各拿一根筷子,也跟着敲碗。而且很有节奏,就跟打架子鼓似的,咚咚咙咚嘡——最后一下,落在大星的猴头上,大星朝他一呲牙,然后直接将金碗扣在船长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