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的发现,叫这支联合打捞队兴奋不已,海面上的欢呼声持续了好几分钟,这才渐渐平息。尤其是那位杨处长,更是看到了升迁的希望,如果这艘沉船也像“南海一号”那般引起国内关注的话。
“王工,我命令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将这艘沉船整体打捞上来!”好大喜功,说的就是杨处长这样的。说完,就开始拨打电话,向上级领导报喜。
但是很快,他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当啷一下,电话也掉在甲板上。而这时候,王工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应答了几句之后,便鄙夷地望了杨处长一眼:“请领导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怎么会这样——”杨处长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甲板上,嘴里翻来覆去只剩下这一句话。
很快,王工便宣布上级的决定:杨处长被剥夺指挥权,该有王工全权负责。至于理由吗,下面的人是不需要知道理由的。
但是唐积德肯定知道,昨天晚上,宗大师就把杨处长向他许诺一百万的事情抖落出来,想想马上就要正式开始打捞活动,再叫这家伙指手画脚的话也确实够烦人,于是唐积德也就给高齐打了个电话过去。也不用添油加醋,就是讲明实情,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在快要看到胜利的时候,偏偏倒了下去,这位杨处长跳海的心思都有了。可是谁会同情他呢,脚上的泡从来都是自己磨的。
在王工和船长先生共同主持下,打捞活动也正是拉开帷幕,这时候就体现出桃花岛这艘打捞船的先进来,整个勘探工作全部由水下机器人完成,很快就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整艘船为木质结构,长度将近22米,宽度也有7米左右,载货量肯定在百吨以上。从机械手臂采集到的货物样品来看,有清初的铜钱,也有一些银锭和瓷器,基本可以确定是清朝初期的一艘远洋货船,打捞价值很大。
虽然在水下浸泡了数百年,但是明显能够感觉到,这艘木船的船体依然保持完好,木料并没有糟朽,所以很适合整体打捞。依着王工的意思,就是派遣潜水员下去将物品打捞上来。但是却遭到了船长先生的激烈反对,他一定要整体打捞。
打捞船上倒是有大型起吊设备,关键是沉船有一半都浸在泥沙里面,所以清理泥沙的工作量比较大。而深大一百多米的海水,也极大的限制了潜水员的工作。
但是船长先生却要挑战更高的难度,坚持采用破坏程度最小的浮筒打捞。毕竟是木船,在起吊过程中还是存在风险的,偏偏船长先生对打捞沉船又有着近乎疯狂的执著,追求完美的程度叫王工都叹为观止。
最后还是请唐大岛主拿主意,结果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大星在一个船舱的大床上发现了唐大头,正在那睡得跟死猪似的呢。
连日来的辛苦,唐积德也感觉到身心俱疲。迷迷糊糊被叫起来之后,听了大伙的意见,他嘴里嘟囔一声:“以后这样的小事别叫我,你们自个拿主意。”说完,倒头又睡了。
王工还想叫宗大师给指点一下,结果却发现大师跟着他的小徒弟已经返回钩鱼岛,悠闲地钓鱼去了。虽然大伙都相信,只要大师出手,就是直接把沉船从海底弄上来都有可能,但是这些俗事,当然不能总去麻烦世外高人啊。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请示上级。但是这一次上级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说了一句要尽量尊重合作方的意见。王工一咬牙,也豁出去了,就按照船长先生的主张办!
于是和船长先生凑到一起,熬了一宿,这才将详细的打捞计划书弄出来。打捞时间初步定为一个月。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以清理泥沙。这项工作最为艰巨,耗时耗力。
结果第二天潜水工作船用潜水钟把潜水员送下去之后,却惊讶地发现,沉船四周的泥沙已经完全被移走,整艘船体全部显露出来。剩下的事,只要在沉船四周固定好浮筒就成了。
这一幕也将王工和船长先生惊得目瞪口呆,直呼天助我也。最后,大伙将这种奇迹归功于那位大师,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昨晚睡不着觉在甲板上溜达的时候,看到大师用手向海底一指,海水立刻分到两边,露出沉船。然后无数虾兵蟹将纷纷上阵,这才泥沙尽去。
对于这种玄乎其玄的说辞,船长先生保持怀疑,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晓宗浩然底细的人之一。虾兵蟹将跑来干活倒是有可能,不过指挥它们的肯定是小师父。
不管怎么说,最大的难题解决了,大伙赶紧更足,于是一组组的浮筒被沉下海底,用钢缆固定在沉船上。浮筒里面也都灌满海水,起吊的时候,只要在上面用空气压缩机充入空气,将海水排除,那么借助一组组浮筒所产生的浮力,就可以将沉船浮出海面。
说起来简单,但是在实际操作的时候,还是忙碌了足足三天时间,浮筒这才全部定位。打捞船上的几台空气机也同时开始轰鸣,将空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浮筒。
其实按照王工的意思,保险起见,先把船上的贵重物品倒腾上来,剩下一艘空船之后在将其浮上来。可是船长先生却格外执拗,他似乎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坚持要整船打捞。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小虾米还悄悄地叫白眼和章鱼哥在沉船两侧暗中照应着,万一有倾泻的情况发生,也可以搭把手。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船长先生显示出了高超而精确的控制能力,通过浮筒来控制船身的平衡,有惊无险地使沉船一点一点离开海底,向海面升去。
海面上,几台摄像机也架了起来,海里也有水下摄影集在跟踪拍摄,共同记录了这一次完美的打捞过程。
“出来啦!”
“出水啦!”
当船头露出海面的一刹那,周围的船只上响起震天的欢呼声。这艘在水下趁机了数百年的古船,终得重见天日!
近距离地观看这艘沉船,依然能感受到它的震撼,这是古人智慧和汗水的结晶,它所代表的意义,绝非是一艘木船那么简单,因为他承载着一个古老民族曾经的辉煌,满载着一个时代的历史。
“这又是一艘南海一号,不,这次打捞,用时之短,过程之完美,足以载入史册!”王工也激动地热泪盈眶。
同样泪流满面的还有船长先生,目视着沉船一点一点展现在阳光下,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完成从一个海盗到一名打捞者的变身,他经历过太多的苦难。
“恭喜你!”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两下,唐大头的声音传入耳际:“恭喜你呀,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师叔祖都替你感到骄傲!”
但是此刻,船长已经不会去计较辈分问题,他抹抹眼睛,重新投入到指挥工作中。
“真漂亮,简直就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小虾米也由衷地赞美着。说起来一只斑驳的古船,和娇艳的芙蓉根本就是千差万别的两个极端,可是在场的人却全都心生同感:对于他们来说,这艘沉船出水,甚至比出水芙蓉还要令人迷恋。
发财喽,分赃喽——“野鸡拍打着翅膀,第一个冲过去,落在依旧堆积着泥沙的船舱上哇哇大叫。
唐积德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个贪财的家伙:“财迷,有点出息好不好,好像没见过金银财宝似的——哎呦喂,大星你也给我下来,先别动那些元宝。一帮子财迷,我也先上去瞧瞧吧!”
被这几个家伙一闹,大伙的注意力也从沉船转移到上面的财宝上。而就在这个时候,野鸡忽然哇哇怪叫,扑棱着翅膀飞上半空。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它的爪子下面,还耷拉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螃蟹,蟹爪犹自不停舞动。
“这就是贪财的下场!”唐积德站在船头的位置,幸灾乐祸地看着野鸡吃瘪。然后就发现肚皮被捅了两下,低头一瞧,只见大星的小爪子正不停往下点着呢。目光顺着它的指点望去,一直落到脚掌上。
啊——唐大头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一个脸盆大小的海贝气势汹汹地夹住了他大半个脚面子,就跟铁箍似的,勒得生疼。
“快点跳海吧,大头叔叔!”小虾米的叫喊声顺着海风飘送过来,唐积德还真听话,一个跟头翻下海,本想大头朝下来个青龙探海,结果脚上的大贝很是有些重量,悠悠荡荡在下面缀着,所以最后整个后背摔在海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还是野鸡比较聪明,擦着水皮飞,螃蟹见水,立刻松了钳子,重游大海,野鸡这才得以重新展翅高飞。
“大头叔叔,弄下来没有啊?”小虾米用手笼着嘴巴,大声呼喊,然后就看到海里伸出一条大腿,脚上还箍着那个大大的海贝。
船长先生的大胡子颤了颤:“这个也是出水芙蓉啊——赶紧干活,清理物品!”
折腾了半天,海贝就是不肯撒开,看来是对唐大头的臭脚丫子情有独钟。最后小虾米只好叫大头叔叔坐在船上晒太阳,说是海贝怕晒。
唐积德没精打采地坐在那,看着其他人清理沉船上的泥沙,然后将上面的铜钱和银锭往大船上倒腾,看得他真是眼馋。最后忍不住仰天长叹:“我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