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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副部长先生和英伦代表简单商议了一下明天的打捞计划之后,唐积德就被谢阿德老人给领跑了。换乘一艘小型的机动渔船上岛,至于副部长先生和那些外宾,根本就没这个待遇,老老实实在大船上呆着好了。

“俺了个去,这船一股子柴油味。”野鸡毛病还真不少,一上船就开始吐槽;而大星也趴在船舷上指着海面,嘴里噢噢个不停,大概是把海面上荡漾的那一层油污当成了需要三脚怪清理的对象。本来瓦西里同志还想在海里畅游一番呢,不过它可不想弄一身柴油味。

谢老汉也叹息一声:“大海也不像早些年那么干净喽——”一直生活在海边的老渔民,最能感觉到大海的变化,不仅仅是污染,还有海洋鱼类资源的日渐匮乏,也叫老汉伤透了心,索性挂网。

对此,唐积德也无话可说,他只能努力管好自个那一块了,永葆桃花岛的碧海蓝天,这就是他能力所及的范围。

对于国内种种只顾眼前利益的做法,唐积德深恶痛绝,往往都是先破坏,然后破坏到一定程度才想起来要保护,比亡羊补牢还不如呢。

唠唠叨叨中,渔船在一个简易的土码头靠岸,踏着石子上岸,老人指指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石屋:“那就是我家了,孩子们都去岛子中央住小洋楼喽!”

从老汉脸上的皱纹之中,唐积德看出了一股深深的遗憾和失望,对于他们这辈老渔民来说,后人对大海已经失去了敬畏和热爱,只剩下了索取,贪得无厌地向大海索取。正如童话故事中那位贪得无厌的老太婆,早晚要为她的贪婪付出代价。

不知怎么的,小虾米忽然想起了那部《老人与海》,小鼻子顿时有点酸溜溜的,虽然眼前的老人并没有下海和巨型金枪鱼、鲨鱼搏斗,但是他们心中的坚持和信念,却完全相同。

“老人家,有机会的话,去我们桃花岛溜达溜达吧。”唐积德对眼前的老人充满了敬意,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能够如老者这般的坚守者,已经越来越少。

“桃花岛嘛,离这也不远,情况也差不多,都被游客糟蹋得不成样子。”老人一边走一边摇头,脊背又佝偻了几分。

唐积德不由挠了挠后脑勺:“不会吧?”

还是小虾米比较机灵,意识到此桃花岛非彼桃花岛,于是提醒大头叔叔道:“舟山群岛中也有一个桃花岛呢——”

“这样啊,有机会去看看。”唐积德心里多少产生了一丝比较的想法。

谢阿德老人也明白过来:“你们那个桃花岛在哪?”

唐积德呵呵两声:“离这好几千里地呢,原本是个荒岛,刚刚建设,基本上是原生态。”一边说着,一边从捕虫笼里面掏出一根长满棘刺的干海参,递到老汉手里。

将海参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老人顿时眼睛一亮:“好东西!”,但是很快又转为失望,“我们这里,已经有几十年出不了这样的海货喽。”

在沉默中,一行人来到石屋前面,门上根本就没上锁,推门进屋之后,才发现石屋里面十分低矮,也十分朴素,只是几样旧家具,唯一能表现时代特征的就是一台彩色电视机。

看到老人要张罗饭菜,唐积德连忙将带着的一些干海货取出来,既有一些咸鱼蜇头海参之类,也有几样干海菜。

老人逐一瞧过,顿时眉开眼笑:“小子,今天就吃你啦!”说完,转出石屋,不大一会,就抱着一个酒坛子乐颠颠地走回来,坛子上面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是珍藏的老酒。

唐积德也不客气,洗手下厨,先把蜇头海参之类用水发上。然后就坐在石屋外面,跟老人谈天说地。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大海。

说起大半个世纪前的那次打捞沉船上的战俘,谢阿德显得兴致勃勃:“当时海边飘来许多棉布和木头,全村人都划着小船去捞。正赶上那几天我家的小船坏了,阿爹划船,我拿瓢往外舀水。可是往船上拽棉布的时候,才发现棉布下面还有人,都是外国人。于是就把船上捞的东西全都扔回海里,开始救人。”

“附近还有不少小鬼子的船,可是那些小鬼子简直是畜生,不仅不救人,还开着船去撞那些外国人。过几天之后,还上岛搜捕那些被村里人救上来的外国人。”说到这里,虽然事情过去了几十年,但是老人依然被气得直哆嗦。

还是大星会来事儿,用小爪子拍打着老人的后背,帮他顺气。正说着呢,只听一阵摩托声响,一个半大小子骑着一台锈迹斑斑的摩托车飞驰而来:“阿公,东滩那边有一条大鱼搁浅,好家伙,跟小山似的,大伙叫我驮您过去瞧瞧是什么鱼!”

“一起去!”唐积德将小虾米往肩膀上一扔,然后撒开两脚,简直就像草上飞,比摩托一点也不慢。大星也比较机灵,看到老人上了摩托,也直接蹦到后面,突突突跑远了。

等等俺啊——后面传来野鸡的吆喝。

十几分钟之后,就赶到小岛东面的一处沙滩,那里已经围了几十个人,都赤着脚站在泥沙和海水之中。而在他们前方的海滩上,则横躺着一条硕大的鲸鱼,整个身躯基本上都露出海面,头大尾小,看样子有将近二十米长,真跟一座小山似的。

“抹香鲸!”小虾米和唐积德同时惊呼,因为在桃花岛海域,就生活着阿香和它的家族,对于这种“大蝌蚪”再熟悉不过。

近些年来,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在浅滩上搁浅的巨型鲸鱼越来越多。这些海洋中的巨无霸就像自杀一样冲上海滩,然后就再没有机会回到大海。有时候,一群一群的鲸鱼还会上演集体自杀,场景实在是触目惊心。

虽然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不可推卸的是,肯定与人类的海洋活动有关。因为鲸鱼的视力很差,主要靠体内的声纳系统来导航的。肯定是人类的某种活动干扰了它们,这才会发生此种惨剧。

看得出来,这个庞然大物尚且没有死亡,尾巴和鱼鳍偶尔还会动两下。而有几个胆大包天的熊孩子,已经开始攀爬到大鲸鱼的身上,还摆着各种造型,叫下面的大人用手机拍照。

“都滚下去!”一声苍老而愤怒的吼声,从谢阿德老人口中咆哮而出。

那几个熊孩子吓得一哆嗦,从大鱼身上滑落海滩,泥水四溅。这位老阿公在岛子上年龄最长,辈分最高,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他们的老子,也只有挨踢屁股的份。

“臭小子们就是不懂事,要是把鲸鱼的鱼皮鱼肉弄坏喽,就不值钱了,谢阿公,咱们什么时候割鱼肉啊。这么大一条鱼,只怕能出好几十吨鱼肉,这下发达啦!”一个细皮嫩肉的家伙凑过来,俩眼烁烁放光地盯着大鲸鱼,那眼神是**裸的贪婪。

谢阿德瞪了他一眼:“我真想先割你的肉,你们这些家伙,眼里是不是只剩下钱啦——”或许是太过激动,老人咳嗽起来,结果又惹得大星给他捶背。

而就在这工夫,小虾米已经拿过大星的金碗,开始舀海水,往鲸鱼身上淋;做着同样事情的还有唐积德,他的藤鞭挥舞,上面张开好几个捕虫笼,就跟一个个水桶似的,将一桶桶海水撒到大鲸鱼身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生的希望,那只抹香鲸使劲拍打了两下尾巴,发出沉闷的响声,只是这里的海水实在太浅,还没不了人的膝盖,对于一只体型庞大的鲸鱼来说,根本就无济于事。

“都回去取盛水的家什——”谢阿德老人又吼了一声,沙滩上的人们这才慌慌张张的离去。

时间正是中午,太阳光很足,抹香鲸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失去了海水巨大的浮力之后,它那庞大的身躯就能杀死自己。小虾米深知这一点,已经派大头叔叔去搬救兵。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打捞队,很快,副部长先生和英方的几名代表乘着几艘小艇赶过来。看着在沙滩上搁浅的大鲸鱼,也都吃惊不小。那几个老外都跳进海里,脱下上衣,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将衣服浸在海水里面,然后**地搭在鲸鱼身上。看得谢阿德一个劲点头:“不错不错,当年没白救那些你们爷爷辈的外国人。”

其实欧美一些发达国家,更重视保护环境和保护动物方面的教育,所以人们也都养成了这方面的习惯和意识。

倒是那位副部长先生有点手足无措,看着浑浊的海水和泥浆,咬咬牙,脱下鞋袜,也跳进水里,蹚到小虾米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大碗。

好沉,副部长舀了一下海水之后,才发现手里的大碗与众不同,竟然是金的。结果他就郁闷了:看小丫头刚才扬水的时候挺轻松啊。

正忙活着呢,不少村民纷纷骑着摩托车赶来,手里拿着锅碗瓢盆等各种家什,投入到这场救助搁浅鲸鱼的战斗之中。

“这样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必须叫抹香鲸重回大海,才有生存的希望!”一个老外大声吆喝着,只是面对小山一般的鲸鱼,谁能叫它移动分毫啊。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把大船开过来进行牵引,可是这部分沙滩实在太浅,大船估计只能开到几里之外,根本就没办法进行操作。

“只能放弃了,最好给它实施安乐死。”老外就喜欢搞这一套。

而这时候,唐积德终于踏水而归,嘴里大声吆喝着:“全都闪开,拉纤的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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