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妙音被余家当家罚跪在祠堂中,这细细算来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依她母亲疼她的劲儿,按理说也该来寻她回去了,可如今却是个人影子都不见。
余妙音是又觉着委屈,又是伤心,她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嫁给他,那又有什么错?
当初,她闹着要等卫渡远回来,她爹娘起先不同意,她一闹,不也同意了吗?她不懂,明明很是疼爱自己的两个人为何现今却要这般罚她?
说来说去,还不是嫌自己丢人!
余妙音越想越觉着是这般回事,对,他们就是觉着自己丢了他们的人了!
思及此,她对自己父母是愈发怨愤了,心中反意更盛。他们愈发阻挠,她便偏要嫁给卫渡远,心中的念头更是坚定了几分。
她不禁思虑起近段儿时间发生的事儿。
她按照余妙莲给的法子,等了好几日没同卫渡远传信约人了,可卫渡远是毫无动静,无法,她只好使出余妙莲给的另外一个法子了。
她托人传出消息说两人好事将近,想『逼』着卫渡远娶她,还没等来好消息,却是听到旁人说起镇北将军府已有少夫人,且镇北将军府那少爷待少夫人极好。
余妙音想到此事竟是功亏一篑,禁不住恨得牙痒痒,更是恼恨起余锦瑟来。
“余锦瑟,怎么处处都有你?若不是你,我不定就嫁于渡远了!要是没有你,该多好啊!”余妙音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看着祖宗的灵牌,道,“我还就不信了,我堂堂余家三姐还比不过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余妙音到底是被余家当家挂在心上的女儿,虽觉着她丢脸,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被自己夫人一求,还是狠不下心的,让人跪了大半个时辰也就起来了。
虽说有垫子垫着,但对于细皮嫩肉,从便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余妙音来说,那也够呛!
这不,余妙音甫一被丫鬟扶进屋子早早被余家主母请来的大夫就迎上去瞧她的伤了。可余妙音是谁?是最会使『性』子的。
这会子,气『性』也上来了,也不给人看,对着来看自己的母亲就是一顿嚷嚷:“让我死吧,反正你们也不心疼我,也不管我了。”
余家主母也只有对着自家女儿时才这般好脾气,可如今听自家女儿竟是这般说,是再也容忍不了了,拿出平日里训斥人的气势,道:“你说的什么话?当初就不该由着你!你看看你现今都成了什么样子!”
余妙音愣怔地看着自己母亲,她母亲待她向来温和,从未大声对她说过话,更何况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如此训斥她。
而余家主母显然还在气头上,也不管自家女儿现今是个什么心情,又声嘀咕道:“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就是个讨债鬼。把余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不说,如今你爹也不待见我了。”
余妙音听了这话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色』更是难看,声音比方才拔得更高了。
“你们就只晓得自己的面子,想着整个余家的面子。爹想着在朝廷中的地位,而你,你就想着你在余府主母的地位,你何曾真正想过我要的是什么?你们容许我等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我是寿春公主相中的儿媳,还不是你们看中了镇北将军府的地位!”
余家主母气得浑身发颤,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一巴掌给余妙音打了过去,出了气,这才冷静了些。
“你这个不孝女,你爹和我对这余府的哪个女儿有你这般上心过?你这话最好给我咽回肚子里去,要是被你爹听到了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我这些年真是将你给惯得无法无天了!”
余妙音捂着自己被迎上五个手指印的半张脸,垂着头一言不发,从到大就没人打过她,如今就为了这点事儿竟是下狠手打了自己……
余家主母看了眼自家女儿,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忍的,挥手叫大夫上前察看余妙音伤得如何,她却是不打算多留了。
走到门口,余家主母又微微侧头看了眼任人拉着坐下的余妙音,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爹不止你一个女儿,有些事由不得你做主。关乎余家命运、老爷仕途的事,我……也是做不得主的……”
余妙音坐在凳子上任大夫给自己看伤处,对于余家主母的话显然是没听进去的,余家主母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话了,转身便出了门。
她晓得今儿这些个事发生后,她同自己儿女在府中怕是要有一段儿日子不好过了,那些个姨娘不定会蹦跶得多高。可出了这档子事,到时候只怕她教训人也是硬气不了了。
其实,余家主母是心疼自己女儿的,也是真的想替她找个好夫家,但她更心疼自己儿子。
她儿子以后是要接手余家的,只有自己这两个女儿嫁好了,自己儿子手上的筹码多了,那才能安安稳稳地坐上家主的位置。到时候,自己两个女儿在婆娘说的话也会更有分量。
以后,她是不会再由着自己这唯二的女儿胡闹了!
余妙音在家里养伤,又被自己爹娘好一顿管制,是安分了好一段儿。
这段儿日子,余锦瑟的日子就好过太多了,成日里就跟着孟叔学着打理府中事务就行了,如今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
不说多精明,可账本开支,还有他们名下的店铺庄子的进项还是会看了,也能看出问题了,倒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不时她还能想出些新鲜法子,手底下那些个铺子一用,生意也是好了不少。至于他们院儿里的那些个杂务也是管得井井有条的。
因着她的宽厚,不时装模作样地对动了歪心思之人的提点,不仅他们院儿里的下人,还有分布各个铺子的那些个掌柜,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夫人都是敬佩不已!
余锦瑟也乐得这样,至于她是怎么晓得旁人有歪心思?
她有孟叔,有元福,还有玉草,当然,卫渡远也是少不了的。这些个人都是在大宅门里混惯了的,哪些人有异心,他们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们一提,她自然就注意着了。
这样多好,不用她费心什么,只需要她端好少夫人的架势,警告那些个人一番,那些个人不敢动了,自己又立了威名,这可不是坐着赚了嘛!
说来,余锦瑟到京城也快要两个月了,除了来京城的那回,愣是一次都没出去过。
余穆寒前两日甫一回来就约了她见面,她闲着也是闲着,也就应了他的约,这会子拾掇好自己就打算出门去余记绸缎庄赴约了。
她也懒得带玉叶了,反正是个不忠心的。说来,她现今是愈发少用玉叶了,留在身边不过是好就近瞧瞧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别以为她不晓得玉叶同余妙音勾搭上了。
余锦瑟也不讲究什么排场,就带着玉草并一个厮一个马夫就出门了。其实她是连厮都懒得带的,还是卫渡远晓得她今儿要出门,特特吩咐的。
这厮该是会些武的,反正,她也不清楚,就由着卫渡远安排了。
玉叶果真是个不安分的,眼瞅着余锦瑟离府,觉着自己是没人管得着了,也偷偷溜出府去了。
只是玉叶不晓得的是,她的一举一动全被人盯了去。
没大会儿,就见玉叶出现在了余府的后门,她在外面等了不久里面就出来个丫鬟将她给带进去了,而那丫鬟正是伺候余妙音的。
玉叶一进门就谄媚地同余妙音说着近来她得来的消息,无非就是余锦瑟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同卫渡远感情是多么多么好之类的。
余妙音听了这话,更是气得牙痒痒,恨恨道:“别同我说这些个了,挑些有用的来说!”凭什么就她余锦瑟过得开开心心的,她就得在家里遭这些个罪?
玉叶最是见不得余妙音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在心中将余妙音骂了个遍,面上却是不显,恭恭敬敬地又将余锦瑟今儿个出门去见皇商余家二公子的事儿给说了。
余妙音更是生气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这余锦瑟怎会认识余穆寒?还被余穆寒约着去了绸缎庄。”
她咬了咬自己的唇,这余穆寒可是一直说心悦她的,甚至还在卫渡远离开的这四年里上门求娶过她好几次,可她铁了心要等卫渡远,就是没松口,如今算是怎么回事?
她还以为这余穆寒对自己是真心的,不然这人老大不了缘何一直没娶妻?不就是对自己还没死心,还在等自己吗?
“果真,这花花公子的话是信不得的!”话罢,拿起桌上茶盏就扔了出去。
正巧走到余妙音门口的余妙莲一时不察,竟被溅起的碎瓷片在手上划伤了一道口子。
跟着余妙莲来的丫鬟就要去请大夫,还是被余妙莲给阻了:“一道口子罢了!无碍,莫要担心。”
余妙音回过神来,顺口便接道:“就是,题大做。你来做什么?你看看你都给我支的什么烂招。”
余妙莲身后的丫鬟对余妙音这般态度很是不服气,被余妙莲悄悄拉了一把,只好将气儿给压了下去。
余妙莲笑得乖巧:“听说姐姐这段儿日子不能出去,妹妹特来看看。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不该说些有的没的,害姐姐受罚了。”
余妙音瘪了瘪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道:“你来听听这丫鬟说的,再同我说道说道。”
余妙音只觉自己养的都是一群饭桶,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她就只能指望余妙莲能想出个什么法子来。
余妙莲向来不在人前同余妙音支招,见她将人都给遣走了,才又说起了自己的法子。她见余妙音的神情就晓得她是听进去了,便也安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