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是停了,屋里屋外的人都忙着扫雪,而皇宫里也传来了好消息,说是皇上这几日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这消息一出来,人心惶惶的京城百姓倒是安心了不少,至于余锦瑟,她还没那个觉悟,只觉着是个无关的人罢了!
让她有什么忧国忧民的觉悟是没有的,她只想守好自己这一方家,而至于这个国之大家,有她的公公和丈夫守着就好。
令余锦瑟纳闷的是,这几日寿春公主的转变!
寿春公主不再对她白眼,时不时还会教她如何处理府中事务,只是总会趁她不注意时细细打量她一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真是怪得很!
细细想来,是从太子来过他们府中后寿春公主才有了这些转变的。难不成是太子替她说了什么话?
余锦瑟想不通这其中缘故,只当寿春公主是要慢慢接受自己了,索『性』就尽量做好,大大方方地仍她打量。
因着过年了,卫磐和卫渡远也没再去军营了,卫磐不晓得寿春公主不喜余锦瑟,他自是没觉出两人有什么不同,而卫渡远却是察觉到了。
卫渡远前段儿成日里忙着军营里的事儿,但每日里也会同余锦瑟说许多家里的事,自是晓得两人在家里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寿春公主突然转变,不得不令他多想。只是他暂且不晓得这寿春公主作何想法,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因着自己父亲在家想做给他看了。
思及此,卫渡远不禁在心中冷笑一声。
适时地,马车已到了明月酒楼,卫渡远下了马车。
其实自军营放假后他便从未出过门了,每日里就跟在余锦瑟后面,要不是因着是余穆阳约他出门,他都是不会出门的。
没法子,谁叫他自从进了军营后就没什么空闲,跟自己媳『妇』儿在一起的时间是愈发少了。得空了,他自然是要巴巴地凑上去的。
被二引进了雅间,就见余穆阳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两人也没甚事,随意寒暄了两句,还是卫渡远耐不住了:“穆阳,我可不觉着你叫我出来就纯粹喝酒吹牛的。如今到了年关,你不忙着赚钱,还会约我?”
余穆阳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以前怎地不见你这般着急?急着回家见媳『妇』儿?”
卫渡远笑得爽朗:“那是,以前是没媳『妇』儿,现今有媳『妇』儿了自是不同。况且我现今有了职务不能整日里同我媳『妇』儿一起了,也只能趁着假日好生同她说说话了。”
余穆阳又揶揄了卫渡远几句。
话罢,他突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转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沉默半晌,似在斟酌该如何说才是。
良久,他终是开了口:“渡远,你既然如此在乎锦瑟就该好生护着她。”
他抬起头直视着卫渡远,接着道:“大年初一还是不要带她进宫了。”
余穆阳虽没将余锦瑟给认回去,但几人心中都明白余锦瑟就是余家的人,至于为何不认?他思忖了一番,该是同朝中局势有关。
只是这不将锦瑟带去皇家宴会上……
“为何?”他脸上的笑意也尽数退去,认真道,“我想锦瑟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边,我想告诉京城的所有人,我卫渡远已有了发妻,那人叫余锦瑟。”
余穆阳晓得若是不将这事儿告诉卫渡远,他今儿怕是不会罢休了,他私下里大抵也会去查,也懒得让他费这个精力了。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了……”
十九年前,当今皇后还是后宫唯一的皇贵妃,而她的儿子昱博也颇得皇上喜爱,可以说是当今太子昱承登上太子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就是这样一个在当时风头无量的昱博却对余雪梅一见钟情。
他当即就去求皇上恩典,想余雪梅嫁于他,奈何皇上只说考虑一番却并未答应。
后来,昱承成为了太子,而昱博恰在这郁郁寡欢的当口听人说了皇上为何对他请求赐婚之事不了了之。
原是皇上问了余雪梅的意思,她不想嫁于他。
“那人便起了歹心,竟是不顾我姑姑的意愿,就这般强要了她……”
余穆阳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话,握着酒杯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根根青筋暴起,显然是怒极。
“那人现今还时常假惺惺地去姑姑的衣冠冢前扫墓。锦瑟跟姑姑太像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姑姑被那人『逼』得远走他乡,要不是我父亲做了个局让他误以为姑姑死了,他说不得现今还不会善罢甘休!”
卫渡远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这事儿……不要同锦瑟说了。”
余穆阳到底是点了点头。
只是这回躲过了,下回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卫渡远做事向来干脆利落,遇到锦瑟的事更盛。只是现今他面对的是昱博,他必须谨慎!
又陪着余穆阳喝了两杯,卫渡远便离开了。
说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坦诚地提及余锦瑟和余雪梅的关系,至此之前,几人对此事都讳莫如深,从未点破。
卫渡远叹了口气,这余穆阳大抵是真的很惦念自己姑姑吧!锦瑟还有这样的亲人他是真的感到欣慰。
回到家,就见余锦瑟站在院儿里的梅花树下对着他盈盈一笑,看得人心中一动,他立时上前将人揽进了怀里。
余锦瑟颇为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卫渡远微微一笑,良久,他才开口道:“锦瑟,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进宫了……”
余锦瑟愣了愣,想起前两日卫渡远说大年初一要带她进宫中赴宴的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笑道:“道什么歉啊,不能去就不去呗,宫里规矩那般多,要是我冲撞了谁那我脑袋不定就掉在那里了,我还是很惜命的。”
卫渡远见余锦瑟这般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一痛。他当下也不顾院子里的下人,将锦瑟的脸用双手托住,让她能直视自己的眼睛。
“媳『妇』儿,你别这样,你不满可以跟我发脾气的。”
余锦瑟立时垮下脸来,一巴掌劈在卫渡远的侧腰上:“我本来就是不在乎这些的,我在乎的只是因为你说想让这皇城的人都晓得我是你的妻,如今呢?又是为什么?”
卫渡远却是咧嘴笑了,将自己媳『妇』儿拉进怀中:“对嘛,说出来就好了。我不想骗你,不想你去也是想保护你。”
锦瑟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想想,她又觉着自己亏了:“不行,要旁的事儿来换!”
“什么?”
“替我梳头吧!”
“好。”
玉草和元福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伺候的这对主子,禁不住相视一笑,大宅门中还能有这份感情的大抵就只有自家主子了吧!真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有的人却不这般想了,玉叶在暗处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她偏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恨恨转身离开。
初一夜宴,卫渡远跟着卫磐和寿春公主便进了宫。至于两人问起余锦瑟的时候,他只说自己不想她进宫。
卫磐当即就黑了脸,训斥卫渡远既将人娶进门了就该好好待她才是,可他哪里耐得住卫渡远对他置之不理的态度?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寿春公主见了,忙出言安抚了一番,卫磐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其实称余锦瑟病了更易堵人嘴,可卫渡远偏不这般说。这是新年第一日,他不想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就怕他说的话真就应验了,接下来的一年锦瑟都过得不好。
到了宫中,太子昱承却是问起了余锦瑟的事,卫渡远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警铃大作,突的想起自己一日从军营回来,睡得『迷』糊时锦瑟似乎提过此事。
她当时说了什么?对了,是说太子觉着她很像他认识的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不是锦瑟的娘亲还能是谁?
要说当今太子最为忌惮的人是谁,那便只有昱博了,他是最有可能动摇他太子之位的人。而他必须在皇上还在世时将昱博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这样,他才能稳稳当当地坐上那个至尊之位!
那寿春公主可知道此事?她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想通了此事,卫渡远不但没有放下心,心情反而愈发阴郁了。因为他晓得,他现今羽翼未丰,两位他都惹不起,一个处理不好只会引火烧身。
他不怕死,可他不想锦瑟卷入这场夺嫡之争中。况且他身后还有个镇北将军府呢,上下百余人,哪能让他们枉死?
这场初一夜宴跟往日没甚差别,就是皇上因着身体不济早早退席了罢了!留下的人自然又是好一番虚与委蛇,你来我往,说话是一套一套的。
卫渡远看起来是个潇洒不羁、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此番虽心中有事,却也绝不会让同他搭话的人觉着自己被轻慢了。
夜宴结束,卫渡远便同卫磐和寿春公主俩夫妻一起上了马车,待走远了,估『摸』着旁人瞧不见了,他便下了马车骑着马疾驰回去了。
其实依卫渡远平素待这俩夫妻的脾气,这会子能忍这般久,还真算是他气『性』好了,特特他如今又想到了此事。
一回了府,卫渡远就直奔自己院子而去,待进了屋就见余锦瑟倚在榻上睡着了。
他知她这是在等他,心中微暖,眼中的冷漠尽数被柔情替代,只见他将锦瑟轻轻放平在床上,又盖好被子,一言一行间,生怕将人给弄醒了。
他又这般看了人半晌,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才去外间洗漱去了。
洗漱完回来他便吹熄烛火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余锦瑟显然是半梦半醒间的,就听她嘀咕了一声:“你回来得真晚……一个人睡一点都不暖和……”
卫渡远只觉整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嘴角带着抹笑将人搂紧怀中,轻声道:“睡吧!”
余锦瑟用头拱了拱卫渡远的颈侧,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就这般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