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瑟是在被昱弘和带到这地方的两日后醒来的,她醒来便闹着要回镇北将军府去,昱弘和自是不让,她就这般闹了整整四日了。
这四日,无论她如何闹将起来昱弘和都不理,就让下人看着她,这屋子里的东西也任她砸,反正就是不让她出门。
余锦瑟现今身子骨好些了,干脆就不吃东西了,她还就不信这人还能看着他饿死。
昱弘和果真来见她了:“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吃饭。”
余锦瑟将桌上的饭菜一把摔了出去,好一阵‘噼里砰隆’,摔在地上的碗盆就没一个完好的。
“我倒是想问问你闹够了没有,我在晕倒前分明听见了渡远的声音,你偏就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叫。我现今身子也好了,你也偏不放我,你是个什么意思?是想囚禁我吗?”
“要是你现今放了我我指不定还对你好一番谢,将军府也不会追究什么,昱弘和,你就说吧,你到底放不放。”
余锦瑟对着昱弘和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这许多,面上如何暂且不论,但她心里到底是要好受些了。
昱弘和一言不发地等余锦瑟将心头的气儿给发完了,见她安静下来了,才缓缓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前段儿身子骨不好,连走路都成问题,不过……”
昱弘和扫视了一圈这屋子,就见原先摆在屋里的那些个瓷器都没了,看下来只觉空『荡』『荡』的。
他又瞧了眼地下的一堆饭菜碎瓷片,这才收回视线,意有所指道:“不过如今看来是好了。”
余锦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是瞪得更大了:“既如此那你还不放了我?”
昱弘和似笑非笑地看着余锦瑟,直看得余锦瑟发『毛』,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好,不过得等你将大夫配的『药』喝完了再说,不然我将你带到了这儿,再将你病恹恹的带回去你夫君还不得砍了我?”
余锦瑟不信昱弘和的话,可现今是别无他法,这屋子要么是门要么是窗户,门外有人守着暂且不说,就那窗户外也是有人守着的。
她不信也得信了。“好,一言为定。不过,你能不能将人都给我撤了,我看着心烦,身子更会不好了。”
昱弘和不紧不慢道:“没事,烦就扔东西,明儿我吩咐人将你屋里的东西都给补齐了,等你砸了又给补上,心头的气儿发泄出来了就好了。”
“你……”余锦瑟被这句话一噎好不容易平复的气儿又上来了,指着人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昱弘和嘴角挂起了抹愉悦的笑容,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你要想养好身子离开这儿还是把饭吃了的好,这些个丫鬟任你差遣,饿了就吩咐他们去给你端来。”
说着,他忍不住又回头冲余锦瑟笑了笑,笑里带着抹余锦瑟熟悉的兴味。
“我还以为你就倔一点,大多时候脾气还是温和的,为了所谓的大局能做到逆来顺受。哪成想……原是个不好欺负的。”
余锦瑟冷笑一声:“我自认为我平日里脾气还是挺好的,不过对你……我觉着十分没有必要。”
她到京城后还真是没这般发过脾气了,该说也只有面对宋氏母女她才会这般无所顾忌地撒泼。
昱弘和脸上那抹兴味的笑容愈发浓厚,不过余锦瑟没有看见罢了!
出了门,拐过几个廊檐,昱弘和便对一旁一直战战兢兢跟着他进进出出的大夫吩咐道:“我看她风寒差不多好了,将风寒的『药』停了,换成你研制的那个方子。记住了,别让她察觉。”
那大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身子,这才急忙道:“是,公子请放心。”
“那『药』要服几副才有效?”昱弘和停下了脚步,定定看着院子里颓败的风景。
大夫低眉顺眼地答道:“只要三副『药』即可。”
其实这大夫就暗地里拿人试过一次『药』,那人却因熬不过服『药』后的痛楚而活活痛死了,他当时在昱弘和面前那般说不过是为了救自己一命罢了,如今临到了了,他自是止不住地害怕。
反正横竖都是死,试一试总没错的,成与不成就全看这人熬不熬得过这一遭了,不定这人意志坚定就熬过了,那他不就能活着了?
自己不仅能活着,以后说不得还能飞黄腾达呢,到时候有了更多的银钱他不就能研制出更多更稀奇的『药』来吗?
光是想想他就觉着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不愁吃穿,还能好生研制他想的那些个『药』,他这辈子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昱弘和复又继续往前走着,从始至终是正眼都没瞧过这谄笑的大夫一眼。
见昱弘和走了余锦瑟不禁松了口气,周身的力道立时卸了下来。她颓丧地坐到了凳子上,见下人们将屋子都收拾齐整了,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便上床了。
在一旁服侍的丫鬟见状便悄悄退了出去,顺带将门给她关上了。
余锦瑟这回病得重,身子到底是没好全,这一番闹腾着实耗费了她不少精力,现今她是又累又困还又饿,可比起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感她更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她盯了床帐半晌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只觉着昱弘和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以旁人的痛苦为乐。
余锦瑟忍不住在心头骂了昱弘和好几遍,人终于是撑不住了,眼皮子合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余锦瑟再次醒来已是深夜,本想打开窗户透透风竟见外面还站着两个人,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砰’地一声将窗户给关上了。
结果白日里睡多了,她这会子再躺回床上却是睡不着了,干脆唤守在外面的下人去给自己端饭菜来,她胡噜吃完又躺上床去了。
这屋子就像个铁笼般她想逃也逃不出去,她想打晕丫鬟换成丫鬟的衣裳出去,可这丫鬟都是两三个一起进来的,她又哪里能做到一招制敌还不惊动外面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就算是成功了,可外面的人也不是傻子,看身形还有侧脸也不像那丫鬟啊!
余锦瑟就这般辗转半夜,直到金鸡报晓外面终是有了动静,丫鬟们也进门来服侍她穿衣洗漱了。
不大会儿,昱弘和就带着一大夫端着『药』来了。
余锦瑟看了眼桌上的『药』,瞪了大喇喇坐在一旁的昱弘和一眼就将『药』端来喝了,她禁不住皱了眉头:“你把『药』换了?”
昱弘和从方才开始便一眨不眨地盯着余锦瑟,这会子听了不禁笑道:“你嘴巴倒是厉害。”
余锦瑟不想搭理昱弘和,只对一旁的丫鬟道:“我肚子饿了,麻烦去厨房给我端些饭菜来。”
话罢,看也不看昱弘和就双手撑着下颌发起了呆。
半晌,她却觉着自己脑子有些不对劲儿了!
像是有人拿着无数根粗针试图钻过她的脑子般,绵绵密密地痛。初时并不剧烈,可随着那粗针的深入却是痛得她冷汗淋漓,恨不得直接将自己撞晕了过去。
昱弘和本还兴味盎然地瞧着余锦瑟,见她这副模样立时脸『色』大变,几步走到了她身边将已经痛来缩成一团的她给抱住了,嘴里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余锦瑟,你快说啊……”
余锦瑟捂着脑袋,嘴里痛呼着没法思考,更是听不进去昱弘和的问话了。
昱弘和也回过味儿来了,怒瞪着大夫道:“你说,怎么回事?”
那大夫慌忙跪了下来:“我这『药』有些痛,但……但熬过去就好了,对,熬过去就好了……”
昱弘和不管余锦瑟的挣扎将人一把抱了起来,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锦瑟,没事的,过会儿就好了。”
他温声安慰了余锦瑟几句,却见她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从未如此慌『乱』过,只好回头对那大夫发火:“你怎么不早同我说,现今可有什么法子止住她的痛?”
那大夫就怕这人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吞吞吐吐的迟迟不敢开口,在昱弘和的催促下,迟疑道:“这……没法子,也不可将她打晕了去,那样她身子只会愈发受不住。”
昱弘和无法,恨恨地一脚踹倒了那大夫,只听余锦瑟又是一声痛呼,他忙转过身去将人抱进了怀里。
余锦瑟虽说痛得很,但尚有一丝清明,一把将抱住自己的昱弘和推开,顺势倒回了床上。她实在耐不住了,紧紧咬住被子。
慢慢地,那股来得猛烈的疼痛终于下去了,她缓缓吐出了嘴里的被子,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瘫软地平躺到床上。
她只觉自己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儿,甚至牙齿都松动了般。
昱弘和见了,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对还跪在一旁的大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看看!”
那大夫忙站了起来,弯着腰跑到了余锦瑟的床边,拿过她的手把起了脉,见脉象已平和,他不禁大喜:“公子,夫人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了。”
昱弘和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他见余锦瑟这副满头是汗的模样,忙又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提水来给人梳洗一番。
现下余锦瑟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淡淡地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昱弘和却偏不想告诉她方才喝的是个什么东西,只道:“不是治风寒的『药』还能是什么?”
余锦瑟‘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余锦瑟不聪明可也没那般傻!说,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