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响起几声闷雷,余锦瑟的冷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她又想起了那一日,风雨交加、雷声阵阵、浪声滚滚,什么都给冲干净了,连自己的孩子也给冲没了。
她眼前好似浮现了那个画面,冷不丁被吓得往后一个踉跄,好在明玉和明月眼疾手快将她给稳稳扶住了,不然只怕她就此已跌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张合了几次,终于是将话给说出了口:“容我回屋里换个衣裳……”
话罢,也不待人回话,她提着衣裙便往里屋去了。
她颤着手捂上了自己的腹,心中惊惧交加,冷汗顷刻间湿了后背。
孩子,母亲一定会保住你的!
她不再耽搁,转身急急拉过明玉道:“你去膳房弄块肥肉来,能垫在背上的,再弄个猪心来,那里面血多。”
紧接着,她又拉住香儿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去帮我跟昱弘和带个口信,说是帮我想办法买通御医,瞒过恭亲王,我可以答应他一件不违背我原则的事。”
“到时候我装晕过去,你们俩就走,一个拿由头说是去请大夫,一个说是去膳房帮我端『药』,明月你就守着我。”
吩咐好一切,余锦瑟立时上床躺着去了,明月见状,当即作惊慌状,大叫道:“姐,姐你怎么了?”
来宣旨的和执刑的皆是太监,自是不敢轻易闯进余锦瑟住的屋的,只能在外面兀自着急地拦住人打听。
明玉和香儿皆是有要事在身的人,没说两句便匆匆走了,但太监们也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个大概,原来姐这是被吓晕了啊!
此事可是不敢不告诉恭亲王的,虽说不知道四姐做了什么惹得王爷震怒,但看昨儿王爷的模样还是看重四姐的,这事儿还是得去禀报王爷,问问他接下来该当如何。
香儿自是晓得怎么在宫中将消息给昱弘和送出去的,不大会儿口信就带给昱弘和安『插』在宫内的人了,而明玉那边也进行得很是顺利。
恭亲王怕余锦瑟吃不惯宫中膳房煮的东西,特许她在自己宫内开了个灶房,这灶房中自然是少不得肉的,且是今早刚送到的新鲜的肉,还滴着血。
至于猪心却是没有的,她只得匆匆去膳房寻了。
余锦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是一刻也不肯松懈,藏在被中的双手紧握着,不知不觉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迷』『迷』瞪瞪地,就要睡着时,突听外面来了动静,吓得她一阵哆嗦,原是香儿带着昨儿来同她看过病的御医来了。
香儿本是随意地寻了个御医便作罢,偏昨儿那御医说王爷让他专职照顾余锦瑟,无法她只好请了这人来。
余锦瑟见人来了,不过隔着床帘随意地瞟了那御医一眼又倦倦地闭上了眼,似是刚醒来。
御医同余锦瑟行了一礼,待宫女将一块手帕搭在余锦瑟手腕上才开始把脉。
余锦瑟不过是装晕,她这会子又惊又怕,自是不敢说什么的,就兀自躺着,似是极为虚弱。
她本就有了身孕,这会子又是这般情状,御医也只能说是受了惊吓,这才晕了过去,还需好生调养着才是。
余锦瑟谢过御医就让香儿将人送走了,这时候,明玉也抓紧时机来了。
“来,姐,快起来将肉给绑在腰上,还有这个……”
说着,明玉就用一块帕子将那颗猪心给捧了出来。
明玉忍不住低呼出声,她又觉着自己这声音实在发出得不合时宜,赶忙用手将自己嘴巴给捂住了。
余锦瑟可管不了那么多,立时起身穿衣,先是穿了一层里衣、里裤,然后又穿了件厚厚的棉衣并两条棉裤,这才将猪肉给绑在了自己腰上。
她想了想,又在自己肚腹上垫了层棉絮制成的垫子,就怕等会儿受刑时压着肚里的孩子。
至于那猪心,等明玉用帕子里三层外三层将它给包好了,她也顾不得什么恶心了,直接被她接过来给塞到了两条棉裤之间,再拢上条裙子这里面总算是穿好了,然后就是拾掇外面了。
她先是在外面罩了件不厚不薄的棉衣,再用力绑上腰带,随后套上个外衫这才作罢。
她身上统共穿了两件棉衣,裙子里也穿了两条棉裤,这番折腾下来,汗水直接就下来了,止也止不住。
这时候,去向皇上禀报的太监也回来了,宣旨太监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心下也有了底儿,便来瞧余锦瑟的屋门了。
“姐,王爷说了,你今日身子不适,可以歇歇,我们可以等着明儿一早……”
“不用了,就今儿吧!”
说着,房门就被人拉开了,余锦瑟缓缓走了出来。
她冷冷地直视着前方,神『色』中皆是不惧,可白着的那张脸却是显出了她的脆弱,像是一株傲立雪中的寒梅,不免让人敬畏。
“既说好了立时行刑,我方才晕过去歇了那许久已是触犯了王爷的威严,如今醒来了却不该再推脱了。”
她不冷不淡地对宣旨太监点了点头,既不过分热络,又不过分冷淡。
“还有劳公公监刑了。”
话罢,她便兀自趴到了外面院儿里的长凳上。
既然余锦瑟都主动趴到了行刑的长板凳上那宣旨太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两个太监行刑。
两个太监在来之前得了大太监的示意,此次行刑不必留情,势要见血才作罢,故此他们一下一下狠狠地打,一点情面也是没有留的。
余锦瑟身子现今本就虚,虽说她为了挨板子特特穿了冬日里的厚衣裳,但那板子下来的冲劲还是够人受了,可她咬咬牙到底是将那一声声哭喊给憋了回去,不过是哼哼几声便罢。
她原先满额头的汗水是热出来的,这会子却是生生给吓出来的,又惊又惧,生怕孩子受不住这一板板的力道。
她一手扶住长凳稳住自己,一手悄悄伸向自己的腹轻轻捂住。
孩子啊,母亲对不住你,你争气点好不好?
想着,又是一板子下来,她没忍住,冷不丁叫出声来,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背上猪肉的血水也渗出了些许。
明玉和明月在一旁看得着急,特特是明月,脑子虽机灵可就是存不住气,眼见着就要上前去打两位执刑的太监,还是明玉眼尖,怕她坏事,将她一把给拉了回来。
又等了会儿,明月到底是看不下去了,见那两个太监统共也打了十六板子了,就要不管不顾的怒骂,还是被明玉截了话头去。
“几位公公也辛苦了,且来喝口水吧,歇歇。”
两个执刑的太监互相看了眼又齐齐看向那宣旨的太监,见那宣旨太监点了点头才停了手上动作接过宫女们递来的茶水喝了起来。
而明月和香儿见他们停了立时上前扶住余锦瑟,为她擦汗。
明玉这时候也端着热水来了:“来,姐,喝点水吧。”
余锦瑟方才紧张,身体一直紧绷着,这会儿霎时松懈下来只觉浑身泛力,还是明玉将水递到了她嘴边喂的。
就在此时,香儿大叫道:“哎呀,姐怎么流血了?”
这被打得流血很是正常,谁受刑不流血啊?一时间这院儿里的气氛有些僵持,还是明月接过话头道:“姐,你怎么下身流血了啊?”
这话就不得了了,宣旨太监忙上瞧了瞧,只见余锦瑟背上的衣裳都沾到了她背上,腿间有血顺着白『色』的衣裙蜿蜒而下,他当下就被骇住了!
这打板子打的都是背上,怎么下身还流起血来了?不会是姐有什么隐疾吧?
王爷虽说是罚了四姐,且罚得极重,但也并非说是四姐失宠了,要是真将人打出『毛』病来那还得了?
“快,快将四姐扶进屋里去,再要个人去寻御医来。”
一干人七手八脚地将余锦瑟给扶进了屋,而余锦瑟也颇为配合地白着一张脸歪着头被人无力地扶进了屋内床上躺着。
明玉看了眼一旁守着的太监,急切地问道:“姐,哪里疼啊?”
“肚子……肚子疼……”余锦瑟低低应着,像是随时都能断了气儿似的。
“肚子?姐,没事的,已经有人去请御医了,你放心吧。”明月似是都要哭起来了。
好在明玉是个稳重的,看着帮着他们将余锦瑟扶进来的几个太监还站在那里,便冷这声儿道:“几位公公还是出去等着吧,姐都这样了,总不能还要行刑吧?”
宣旨的太监不知这四姐是否还得宠,现下也不敢在明玉面前拿乔,便矮身道:“明玉姑娘好生看顾着姐,是我们不懂礼数了,这就去外面等着。”
见人都走了,明玉这才急匆匆走到床前,低低问道:“姐可还觉着好?”
余锦瑟惨白着一张脸,脸上皆是汗,头发都给打湿了,看着是极不好的。
她确也不怎么好。
“腹处隐隐地有些疼。”余锦瑟半撑起身,“且不说那些了,先将我身上穿的,还有这些肉啊,心啊的,都拿去藏着,待会儿恐恭亲王会来。”
明玉和明月也不敢耽搁,手脚麻利地帮着余锦瑟将一身的行头都给卸了下来,又将这些个东西藏进了衣柜里才好。
而这会子,被恭亲王派去给余锦瑟把脉的御医还在御书房内。
“本王一直忘了问你,若是她这胎保不住了,以后……可会有什么影响?”
“回王爷,姐伤过身,若是这胎没了,只怕……”御医迟疑了一瞬,还是硬着头皮道,“只怕怀不上了……”
有匪君子来种田